绝大部分人在骨子里都有种自卑,在竞争的环境中对于对手的实际评价和对方优势的估算往往高于现实。我也不例外,知道最后一刻,我才从这种自然而然形成的,畏惧对手的心理中摆脱出来。
错身间,我的速度更快了一线。在处刑者来得及做出防御之前,聚能喷枪先行发动。其实这个时候处刑者也已经在准备对我发动攻击,只不过他的火力基线还没有同我的身形重合。
独弹头脱离枪管时的喷的一声中,我们已经完成了交错而过擦那的交手。
处刑者事到临头勉强的开火,差了几个毫米没能击中我,而他那无头的机械身体,维持着最后前进的方向,踉跄着跑出五六米远才跌倒。
对于这样的结果,既在预料之中,又在我的想象之外。预料中是因为,根据前面的准备,以及战斗经验的结论,一旦敌人最后都没能看出我的企图,等待他的必然是死亡。在我的想象之外,最主要是我在之前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能够如此轻易的击败处刑者。被琪亚娜等人先入为主的观念所左右,我既高估了他,也低估了自己,结果就是虽然干掉了敌人。
可是,我们为此失去的9名同伴,他们的死却是毫无意义的。
忍不住要用如果来考虑问题。
虽说历史学专业的我明白,如果对于已发生的事情并不具备实质上的意义,在这种时刻用如果考虑问题,除了给自己添堵外,别无好处。即使如此,如果还是出现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处刑者实际上只不过如此,我就会采用更有效的策略,这9名同伴也就不会死。
如果我能更加小心谨慎,多同处刑者纠缠一会儿,他的真面目就会显示出来,而我也不至于在策略选择上犯那样的错误。
被如果的想法占据了思想,我一时间呆立在远处,无法前进。
“干得好,我们快走!”
大汉安德森,头也不回的从我身边掠过。
“真有你的,为大家报仇,我们没有跟错你。”
一阵风似的跑过的是阿卡丽,她拽着特蕾莎,毫不停歇疾跑着离开。
“等等卡莲。”
在琪亚娜的要求下,背着她的卡莲露出极为不耐烦的神情。不过她还是乖乖的停在我的身旁。
琪亚娜:“别丧气啊!你已经做得很棒了哦。”
我:“我怎么会沮丧,打赢的可是我啊!你这个女人,怎么看问题的。”
琪亚娜:“我就是能够看出来。虽然你表面上装作很坏,而且鬼点子特别多,可是我能够看出来,真正的你就像玻璃那样透明,脆弱。你在自责,责备自己为什么不早一点把处刑者干掉,是吗?”
我:“......”
琪亚娜:“别胡思乱想了,处刑者一定也很懊恼,为什么不找些,撑着你心不在焉的时候把你杀死。”
我:“你到底想要说什么。”
琪亚娜冲我微笑着。本就白皙的脸庞因为失血更显得苍白,她让卡莲把她抱的更近一些,就这样温柔的搂住我,在我的脸上轻轻一吻。
那轻轻地,几乎让人怀疑是否存在过的美好触感,让我楞在那里。
我“......”
卡莲:“干嘛吻他!连我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琪亚娜:“这是为格蕾雅她们而吻的,为了他能够杀死那个魔鬼,为大家报仇。”
后面两人又说了些什么我不记得了,只知道看着卡莲驮着琪亚娜离开的样子。我突然想起了古代那句“知音难觅”的俗语。
琪亚娜就是我的知音吧。
虽然心里依旧难过,可是不知不觉得,我的情绪要比先前高昂的多。
追在五个人的身后,我放开脑域感知,手机一切同我们有关的网路情报。
广域网路上的情报两成几何倍数的增长,一切的监控情报都被至少三个不同的中枢系统过滤。我明白,他们已经开始怀疑到处刑者的死亡同我有关了。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是真的发生时,回忆起以前在这里遇到数不清的自闭机器人,蜂拥而至的情形,我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那时候我孤身一人,还差一点出不来,这次带着这几个人,而且其中琪亚娜和安德森还有伤在身,真的能够顺利把他们带出去吗?
话说回来,安德森不是身受重伤了吗?为什么跑的飞快。
特蕾莎:“安德森你个怂货,装的吧!”
安德森:“小姑奶奶,命只有一条,我装怂,我活下来了,有什么不对。”
特蕾莎:“阿卡丽别拦着我,我要把他军法从事。”
安德森:“去你的军法从事,我又不是军人,我有权胆小,我有怂的自由。”
一路上火星之子吵吵闹闹,我的心情再次沉重起来。
沃尔夫人的应对策略同以前又有不同。他们只是派遣了大批自闭模式的机械步兵把守住每一个路口和每一个关键的通路,大批怎么看都是机械精锐的步兵单位高速的向我们所在位置集中过来。正在我密切关注不断集中过来的机械追兵时,网路信号突然中断了。
狡猾的沃尔夫人,竟然中断了这个区域的网路服务,如果是对付普通的太阳系士兵,他们的这种行为无异于自断臂膀,可是用来对付具备极强网络潜入能力的我来说,影响则要大得多。
我:“大家注意,精锐机械步兵正要对我们进行包抄,我已经失去了对它们的追踪,能否逃脱围捕,全凭速度、感觉以及运气的因素。”
一边狂奔,我把琪亚娜从卡莲的背上接了过来。她虽然拥有不输于柏兰德亚人的身体素质,不过究竟不是依靠身体战斗的专门**,在力量和持续力上,比不上亚人,甚至比起我这样的,拥有机械假肢强化的人,还有所不如。
虽然卡莲对于其他人同琪亚娜亲密接触很反感,不过生死攸关的这个时间,也容不得她再任性了。
我的问题在于左腿的义肢受到了射钉的贯通,虽然能够使用却无法达到最高速度。一瘸一拐的背着琪亚娜,还要为其它人指引方向。两个星舰核心理论上拥有比我更强的空间感知能力,可惜她们都是属于半成品类型,未完成相关训练,我也没有办法立刻让她们学会如何发挥实力。只能把她们当做比普通人类稍强一些的战士看待。
随着我们的高速机动,沃尔夫人大范围的费精准火力覆盖上来。虽然看上去这些漫无目的轰击在地面上的爆炸离开我们很远,经历过真正战场的人我却知道,只要挨着一发,那种事不关己的感觉就会消失,因为这些覆盖火力的杀伤力是普通的弹药所无法企及的。火力覆盖最大的恐怖之处,还不在于其杀伤力,而是无时不刻的,毫不间断的从头顶落下,让被作为目标的我们没有机会休息,找不到时间进行纠正,久而久之人数少的一方会因为疲劳而露出破绽,进而为包围的一方提供更好的攻击机会。
明白归明白,我现在对于这种情况却是无能为力的。只能祈祷在我们成功抵达基地内部的星舰停泊地之前,不要被炮火砸到脑袋,也不要被围堵上。
特蕾莎:“呼....呼....呼....我们还要跑多远?我已经快跑不动了!”
阿卡丽:“呼...呼...别瞎想,只管跑,不要停下,哪怕是死,呼.....也要是在跑动的路上....”
安德森:“呼....呼....我也快跑不动了,阿卡丽,你有什么秘诀能够让我忘记疲劳的?”
阿卡丽:“你现在滚一边去断后...呼...明年我会为你祈祷冥福的。”
安德森:“可怕的女人,我就不让你如愿,我就不停下。啊!!!!!”
安德森虽然竭尽全力的狂吼,可是他的速度还是越来越慢。火星之子们以及我有装备强化外骨骼,星舰核心们的身体经过强化,即使如此经过长时间的不断奔跑,体力也快要到极限了。
可是根据是先前查询的电子地图,我们刚跑了一半的路程都不到,剩下的近20公里距离,到底怎么过去,难道要一定要有人留下来吗?
琪亚娜:“不行,不能再这样跑下去了,必须有人留下来。卡莲,把你的枪给我,你们继续走,我断后。”
卡莲:“说什么呢!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不管。”
特蕾莎:“不行了....哈....哈....哈....我实在跑不动了,还是由我断后好了。”
注意到女人们,即使身体素质最好的卡莲也已经满脸的油汗,我清楚再让她们坚持也是不可能了,如果真的累趴下,可就连防抗的能力都没有了。
我:“不用争论了,我们就地隐蔽,准备真假阵地同它们绕。卡莲你的最好,带上这个通讯中继器,尽全力避开阿瓦隆的耳目,等到了星舰停泊点,开启中继器,由我来破解在泊星舰的安保系统,争取用最快的速度夺取一艘星舰的控制权。”
卡莲:“你要让我一个人逃跑?!”
我:“不是逃跑,是求援。你就是我们的增援部队,有了你的火力支撑,我们才有机会逃出去。不然都得被耗死在这里。”
卡莲:“不!我哪儿都不去,我不能丢下琪亚娜不管。”
琪亚娜:“乖孩子,听话,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只要你的速度够快,也许我们所有人都有机会活下去。”
卡莲:“可是,你......”
我:“你在这里废话,就是耗费所有人的生命,本来有机会活下去的,也变得渺茫了!”
在琪亚娜的规劝,以及我的疾言厉色下,卡莲一跺脚,独自向着停泊地方向跑去。
而我们其他人则是就地停下休息。
我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视野所及的位置,建筑之间,已经有精锐机械战士的身影出现。我掏出了最后一颗,智能跟踪型号的手雷,随手向着刚刚出现精锐影子的位置甩去。随着爆炸声响起,我可以感受到密集的生物电信号向这里集中过来。虽然没有网路支撑,但是光是感知新锐机械战士,头部原生部分的电流信号,我还是能够大致弄清楚敌人的数量以及它们的行动方向。只不过相比于网络的监控,这种方式更加费力且不够精确。
我向着正瘫坐在地上,大喘气的几人打了个手势,大家狗一样的吐着舌头蹒跚的站立起来。一直跑下来还不觉得,真的停下来休息后再要跑下去,即使是这里最像一名军人的阿卡丽也显得力不从心。
琪亚娜:“你不用一直背着我,我自己能够走,上的是手臂,腿脚没问题的。”
我:“你的问题不在于腿脚和伤口,而在于失血过多,没有很好的补给,现在要你跑,可是会要命的。”
再一次把琪亚娜背起来。虽然我有着机械肢体的辅助,又是这里体能最好的一人,却也感觉到一阵的力不从心。
心里祈祷着卡莲机灵点,趁着精锐机械兵们被我们吸引,可以顺利抵达停泊地。四周围的精锐机械兵们越聚越多。他们明显是受到了某种作战原则的影响,不是第一时间冲过来同我们展开战斗,而是把我们所在的区域包围起来。
特蕾莎:“你有什么好办法,照这个趋势下去,我们不可能坚持到卡莲来源的。”
我:“我的好办法,就是沃尔夫的精锐们长期依靠先进科技的指引,他们并不擅长依靠本体的感知能力追踪。如果个个都想处刑者那样善于追踪,今天就做好准备都死在这里吧。”
特蕾莎:“你真是靠得住,每次问你有没有把握,都得不到确定回答的。”
琪亚娜:“不,我觉得平的回答很靠谱,这应该是现阶段最好的应对办法。而且他的理由很充分,阿瓦隆的精锐们虽然有着人类的灵活性,却不可避免的缺少最终经验,像处刑者那样的毕竟是少数。我们能否活下去,其实还有很大一部分运气的成分。”
安德森:“到这里来被追杀了一路,就知道我们的运气靠不住的。”
我:“那就祈祷我身上的诅咒够劲吧。有句古地球的俗语,神要想惩罚某人,必然让他长寿,时间的煎熬下,再坚韧的灵魂都要屈服。”
阿卡丽:“说人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我:“有我在,要死可没那么容易,大家都跟紧我!”
随着大批精锐机械兵围拢过来,各种探测装置,以及扫描射线扫射般覆盖过来。面对如此大的阵仗,我却愈加的有信心能够周旋下去。
如果他们都像处刑者那样,在无声无息中行动,那才是真正的可怕,象这样采用大量的有源探测装置,也许对其他人有用,对我则是撞枪口了。他们以为没有网路就能封锁我的能力,但是他们遗漏了我对于所有电子设备的影响能力。只要他们还企图借助这些主动源设备的探测,必然会受到我的欺骗,想要找到我们。
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