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绞尽脑汁,想着还有没有要完善的地方时,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尖叫声。
这附近的花楼酒楼女人本就多,白天没工作的时候,大部分人都会自己打发一下时间,不少人会结伴出来逛街,因此这尖叫的连锁反应就显得无比的大。
叶志远本不想出去看,现在自己手上的破烂事都一堆,怎么会有心情去管别人的事。
叶云瑶正在画画,宁老先生的画没了,她答应过对方要帮忙再画一幅,现在也只想着尽快完工,好让对方心灵上有些慰藉。
“杀人啦——”又一声尖叫穿门而入,两人瞬间抬头对视一眼,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想。
街道上,一位头发和胡须都花白的老人手上拿着肉铺的剁骨刀,前面在逃跑的是多次来书铺问要不要将铺子卖出去的梁家管事。
梁家自己的产业极多,其中包括这附近的;连锁的酒楼和花楼,两大赚钱的产业握在手中,直接抢走了市场半数以上的份额。
最近梁家又想扩张地盘,并且想让这一整条街都成为梁家的产物,到时候衣食住行、吃喝玩乐,样样都有,还怕没有的钱赚吗?
不少铺子就算不卖,也可以签下一份合约,成为梁家的产业之一,这样不管是赚钱还是亏损,都有了保底。
但宁常的经营范围已经超出了这条街的需求,他既不改变自己的经营范围,又不愿意将铺子卖出去,这让街道改造工作很难再进行下去。
两人纠缠已有月余,但是这么激进的情况还是第一次出现。
宁家着的火,极有可能是梁家管事雇人放的,为的就是将人彻底赶走,但宁常并没有死,现在回来复仇了。
“你当街杀人,我要报官,将你抓起来,斩首!”管事在前面边跑边叫,时不时的回头看看,心中的恐惧升到了极点。
这种锋利的剁骨刀是用来剁猪腿骨的,极其锋利,要是直接砍在人身上,很有可能就会当场毙命。
他的脚下根本不敢停歇。
宁常此时已经杀红了眼,如果一定要将这件事闹大了才能得到解决,那他这把老骨头,就算是送出去也没关系。
叶志远一出来就看到这幅场景,对方现在极度愤怒,说不定上去劝架还会被误伤。
“不能让他真的伤人,要是真的死人了,对方再添油加醋的说点什么,说不定他们还会将自己伪装成受害人!”
叶云瑶着急的说到,看着手中的画,立马将它展开。
“宁爷爷,住手吧,云鹤知道了也不会想你这么做的!”
宁常脚步停了一瞬间,又拎着刀追了上去,并不打算收手。
“宁爷爷,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谁还会记得宁云鹤这个人,这张画您要是不要,到时候我就直接烧了,到时候他连尸首都没有人收敛,你忍心看着他躺在外面吗!”
宁常咬紧牙关,最终嘶吼着将手中的砍刀扔了出去,从管事的身边擦过,钉在他前面的大树上。
“咚”的一声,管事一屁股坐在地上,双腿颤抖着向后爬,看到宁常还在向他走来,又连滚带爬的站起来,向着梁家跑去。
这次宁常没有再追,而是跌跌撞撞的走了回来,看着叶云瑶手中的画,突然就跪倒在地,失声痛哭。
“对不起,对不起……”
晏修然讲故事时还是稍微进行了些美化,在两人的父子关系中,宁云鹤一直是受压迫的那一方,因为妻子的死亡,这留下来的儿子就成了他唯一的寄托,恨不得天天放在眼皮子底下。
不让他去接触同龄人,觉得他们去玩耍的内容都太危险了。
不让他去学堂,因为自己就能教,要是在路上遇到了危险多不好。
不让他去做别的工作,明明继承自己的书铺就好,又安全,又不会因为竞争而产生纠纷。
他没有别的愿望,只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平安健康的长大就好。
但越是这样,对方的逆反心理就越是强烈,就像一个高压的气球,最终在那一天彻底爆发。
两人是吵得很激烈,但从头到尾几乎都是宁云鹤在控诉父亲的总总罪行,言辞中算不上有所激烈,只是在为自己争取应有的权益。
但最终得到的,却是父亲冰冷的话——你要是敢离开这个家,就永远不要回来了。
宁云鹤气不过跑了出去,而这一次,确是永别。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不断地道歉,但画像中人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却永远不会说出那句没关系。
“我觉得他已经原谅您了。”叶云瑶见不得这幅场景,声音也有些哽咽,“我父亲说,发现他的时候,手上就有这串手链,他离开这么久都没有将它丢掉,说明他心中还是念着您,还会想着您,只是不能回来而已。”
“您不是也梦到他了吗?挥手就是在跟您道别,他更希望您能好好的活下去。”
叶云瑶并不信托梦一说,宁常梦到儿子在跟他挥手,其实只是因为他一阵天都在盯着画像看,连睡前都是看着睡着的,至于为什么正好是金色的麦田,这点就不好解释了。
宁常一把抱住叶云瑶,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然后越来越重,在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时,一头摔在了地上。
“宁老先生!”
“宁爷爷!”
周围的人又连忙将他送了回去,要不是大家都是街坊邻居,医馆的人都不太想接这个烂摊子,虽然是梁家的管事进去挑事在先,但看到的人不多啊,大街上的人只看到宁常像个疯子一样在砍人。
但看着周围陪护的人,大家的穿着都很朴素,但眼中的关切却是极真实的。
“行了,进来吧。”老医师最终还是妥协的将人放了进来。
号脉过后,在大家担心的目光中,老医师摆了摆手。
叶志远当时就愣在原地,明明开头还好好的,怎么人一下子就没了?
还没等他上前查看情况,就听到老医师继续说:“没什么事,悲伤过度加上急火攻心,喝点药就好了。”
说完他提笔写下药方子,塞到叶志远的手上,摇了摇头就走了出去。
另一边,梁家的管事被人追着逃回了家中,立马叫周围的侍卫严防死守,千万不要放一个老头进来。
“何事吵吵嚷嚷,成何体统!”一位华服男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常年应酬让他身体有些微微发福,冬日的衣装堆在身上,加上一件披风,让整个人看起来更为臃肿。
但没有人会嘲笑他这幅样子,因为他现在可是梁家的掌权人——梁家大少,梁永和。
“大少爷,大少爷,有人,那个老头子要杀我啊!”管事膝行到对方脚边,哐哐磕头。
“什么老头子,为什么要杀你?”梁永和皱着眉,今年年节不方便联系知府大人,听说督查卫来了,就算拿下那条街还是没有进展,也要放在年后再进行,要是被抓到,说什么都不管用了。
管事突然就反应了过来,少爷昨天才说了要暂停手上的事情,因为最近风声有点大,但昨晚正好喝了点小酒,等醒来后才想起来之前雇了人去那老头子家里放火。
不过幸好没出人命,就算要查也查不到他头上来。
想着反正已经放了火,干脆借此机会威胁那老头出去,没想到对方一见到自己,就边打边追了出来,抽出旁边肉铺的刀,就要砍他。
“那老头子是书铺的老板,我之前催了几次让他搬出去,没想到他铺子着火却赖在我头上,见到我就要杀,少爷为我做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