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嘟嘟……”
书杬脑袋很乱,好一会儿之后,才算反应过来,歪着脖子反问道:“为什么不准我参加?”
后面车子的喇叭实在是叫得太厉害,此起彼伏。
陆见淮没有回答,一脚油门踩了下去,像是弹射一般,离开了这个嘈杂的路口,他往别墅的方向开着,全程都将嘴巴抿得紧紧的,很沉默。
下车也是,身形僵直坚硬,目光仿佛带着一丝彻骨的冷感,开了密码锁后,连坐在玄关处的狗都没有看一眼,径直走向了客厅沙发。
圈圈懵了懵,敏锐地察觉到了有什么不对劲。
它都没等书杬走进来,独自一条狗机智地拐到了杂物间去,省得因为碍眼挨骂了。
书杬进来之后带上了门,也隐隐察觉到了陆见淮好像不是特别的开心,她倒了杯凉水递过去,还是嬉皮笑脸地问道:“陆小少爷,您这是突然怎么了呀?”
展览上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去的时候怎么样,回来的时候也是怎么样呀。
陆见淮接过了水,手指攥紧杯子,并没有喝,他掀了掀眼皮子,声音有些哑:“你还没有回答我。”
“回答什么?”书杬在他身旁坐下,还把自己的脑袋轻轻靠了上去,顺势想要拿起男人另一只空着的手玩,却发现怎么都掰不动他的手指。
陆见淮很严肃,并没有任何要开玩笑的意思。
敛起眸底的深邃,他淡淡问道:“如果我不想让你去参加那个走秀,你会怎么做?”
书杬这下坐直了自己的身体,微微侧身,看着同样紧紧盯着她看的男人,有些意识到他可能并不是在单纯说笑而已。
不过这个问题的意义是在哪里?
她停顿了两秒钟,反问道:“那你不想让我参加的原因是什么呢?”
陆见淮低了低头。
不管怎样,他是不打算把那些他在摄影展览上所听到的话以及他说给蒋知归听的话都告诉身旁这个小姑娘的,不必徒增她的烦恼。
可又不想她真的遇到什么不测。
能完全避免的方法,不就是从一开始就选择不去靠近么。
喉咙口一哑,陆见淮半眯起眼,缓缓回答道:“没什么原因,这个品牌的衣服太暴露了,我不想你穿给别人看。”
国外的秀场,除了现场观众以外,还有各大媒体传播,说实话,即便是当时没有什么不友好的声音,他也不愿意事后有些人批判。
即便人本来就可以各有看法,也都有自由评价的权利。
可是他就是不想这个小姑娘被人,甚至是被不认识的陌生人给评头论足,骂得难听。
【前面露着,后面露着,干脆直接脱光了走台好了。】
【一看就是不检点,从小不学好,家教也不行,都不懂自尊自爱的。】
【丑陋、恶心、荡妇。】
这些都是太常见的评论了,不是么?
“但是我这只是工作内容的一部分呀。”书杬认真地回答道:“不管衣服长什么样,我只是负责把它给穿上,然后走到t台上展示,仅此而已。”
“你不是一直都明白和理解我的工作的么。”
陆见淮是明白,些许还是那会儿在摄影展上的情绪没有完全发泄出来,他心里就是有一个硬块硌着了,也像是忽然之间为了用较真去证明某样总是患得患失的东西。
薄薄的眼皮子上覆盖了一层光影,幽暗深沉的眼眸里涌动着一团漆黑,他的嗓音很克制平静:“哪怕是为了我,放弃这一次,也不行吗?”
就像他一样,不管是工作、生活、哪怕是人生也好,只要和书杬放在一起做选择,千千万万次,他的第一选择也只会有且仅有后者。
所以他也想这个小姑娘可以不顾一切,为他一次,哪怕真的只有这一次,他也满足了。
书杬拧紧了自己的手指。
她听懂了这个问题的意思,二选一,所以格外清楚坚定地回答道:“对不起,那我恐怕做不到,我很珍惜Zora给我的这一次机会,哪怕我就算投了简历最后没有通过,我也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陆见淮,我从来都不觉得爱情和工作可以混为一谈,这两者是不一样的。”
话越明了,陆见淮的心就越紧一寸,最后仿佛难以呼吸似的,他脸色都白了,有些幼稚地开口问道:“那你是真的爱我吗?”
他明白,这不是个合适沟通的时机。
但如果不说出来,好像一辈子都会不舒服一样,他想听到的答案,有那么难回答么?
哪怕是编一下,骗过这个时候的他,也可以啊。
到这里为止,书杬是真的严肃起来了,嘴角所有的笑意都收起,她的眼神漫然掠过了眼前的男人,回答着:“如果你是想要我在你和我的工作之间,明确地做出一个二选一的话,我会选择我的工作,我不想选你。”
在她看来,爱情从来都没有这么伟大过。
——“我不想选你。”
陆见淮真的听得心都要碎了,他抬手烦躁地向后抓了一下前额的碎发,一股无名之火从最底处钻了出来,“书杬,你怎么能这么自私?”
把他长达几十年的感情当作是玩笑吗。
他这辈子除了对她的时候,还有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了。
“我自私?”书杬也被气到了,她也从来不是个脾气好的主,直接起身反问:“那你是第一天认识这样的我吗,我要你喜欢我了吗,你如果是这么认为的话,那我们就分手好了。”
话音一落,陆见淮也站了起来,眼眸里一点光亮也没有,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轮廓弧度寒冷到把周遭气压一并降低了。
几乎是咬着牙齿挤出的嘶哑声音,“把最后一句话给我收回去,我们的感情是儿戏吗,你随随便便就可以说出分手两个字?”
整个家里,安静到连呼吸声都一同消失了。
两个人似乎都不再愿意退回一步。
较着最大的劲儿想去争吵出一个输赢来。
良久之后,仍然等不到任何回答的陆见淮,失望地收回了眼,嗓音也像是一张褪色了的复古老碟片,有些卡顿有些沙感,“书杬,你从来都没想过和我好好在一起吧?”
“你也从来没理解过我对你的爱。”
背后的落地窗外,连阳光都黯然失色了。
陆见淮喉结快速滚动,微微下压着唇角,冰冷地问道:“你想和我分手,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