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荀彧和郭嘉走出酒馆后,脸上多少都带点忧愁之色,郭嘉原本打算是通过这群民众来告诉荀彧,晋阳人民对晋阳有信心。
但事实就是这么骨干又无情,这片偌大基业是吕布打下来的,一场场大战役也是由吕布亲自挂帅摆平,在所有民众的眼里都只知道吕布,而不知道荀彧和郭嘉是谁。
若是吕布在,就算韩遂打到家门口,所有人都能众志成城,但是若吕布不在,就算被打下来三座城池,也足够引起轩然大波。
“把主公亲征的消息封锁吧。”两人忽视一眼,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吕布挂帅亲征塞外之事是根本无法隐藏的消息,迟早有一天会泄漏出来,他们也不想封锁这个消息,但是,他们根本处理不了消息传开的后果。
此时外面下的雪很大,很冷,但两人的心里更冷。
怪不得历代文臣都以名垂青史为毕生期望,说来也是,若是官渡之战主帅不是曹操,而是荀彧或者郭嘉,恐怕账下文武递给袁绍的就不是简简单单的投降书信,而是两人的项上人头。
吕布如此大的威名,说到底还是吕布自己的暗箱操作,枢机处不光能够收集情报,同时还能控制住舆论的导向,在五原郡时吕布派人在市井传出自己受神人托梦,直到现在,吕布派人塑造宗堂庙宇,烈士祀陵地,并州的连年丰收和化肥都无形中不断将吕布神化。
夸张点的说,吕布就算现在要称帝,整个并州也不会有一个平民说出一个不字。
两人相伴而行,在一群书佐的簇拥下上了车架,前往内城,车架中,两人愁眉苦脸。
“文若,咱们的粮草够吗?”郭嘉出声问道。
“莫慌,不要自乱阵脚。”荀彧如此劝道,但他也是一脸的苦色,低声道,“并州的粮草虽然大多供应给主公,但主公那里抢掠草原部落粮食,也不需要太多粮草,理论上来说,并州的粮草目前能够支撑十万大军作战一年,完全充足。”
“那就好。”郭嘉夸张的舒了口气道,“那咱们就防守吧。”
“奉孝,你真是被吓糊涂了,弘农和洛阳之间大多是崇山峻岭,不利于骑兵发挥拳脚,想要大举进攻,需要大量精锐步兵,我们目前没有。”荀彧道。
“不如这样!”郭嘉猛地一拍手掌,站起身道,“我军屡败屡战,贾文和那老小子一定在偷奸耍滑,我去督战,看他怎么说!”
“呼。”荀彧轻轻呼了口气道,“文和先生见多识广,深谋远虑,荀某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我们就在这里静观其变吧,而且我感觉这事没有这么简单,袁绍那里应该还会有动向,你去多派点人到冀州,盯紧点。”
“嗯。”郭嘉沉沉的点头道,“喝点酒吧,压力太大了,缓解一下。”
“那你压力还真是太大了呢。”荀彧不咸不淡的挥袖道,“你要胡闹自己去胡闹,荀某还要回去处理公务。并州的百万军民性命如今都在你我肩上,容不得半分大意,还有......这是证明你自己的时候,好好表现,别到时候路人都不知道并州有你这么个谋主。”
“......”
弘农郡有一座城池,唤作宜阳城,这座县城不偏不倚,正正好好位于弘农郡的正中心,以它为界限,刚刚好将弘农郡划分为两半。
靠西的一半,被并州势力占领,靠东的一半,被洛阳势力占领。
这是两军交战数月的结果,在这期间发生了不下于数百场中小规模战役,分部作战下韩遂的军队显得异常勇猛,势不可挡。再加上韩遂这个老谋深算的主将,一时间将并州的军队打得节节败退,因占据城池之利,并州势力勉强将伤亡比维持在持平阶段。
被洛阳攻破的疆土那叫一个满目疮痍,城墙被投石车砸得七零八落,几乎每一座城池都是洛阳军用常规投石机一天一天地积累下被轰破,小心谨慎用来形容韩遂这个沙场老将最是恰当不过,能节省兵力的时候他绝不会派兵去强攻,但是能有陆地交战的机会他也绝不会放过。
这数个月时间的遭遇战已经足够写上一本论持久战。从攻城战到地道战,韩遂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甚至将附近村庄搜罗的百姓都押上了战场,也算是卑鄙出了境界。
终于,在腊月的当天,一辆朴素的牛车驶进了易阳城,才扭转了并州屡屡受挫的势头。
千呼万唤之中,一副死人脸的贾诩在徐荣华雄众将的期盼目光下一摇一晃地走进了议事厅,不是因为摆谱,只是单纯坐了七天牛车屁股有点疼。
“贾逵?”贾诩抬起眉毛,轻轻地呼唤了一声。
“文和唤我何事?”贾逵从人群中站了出来。
“你回河东郡,负责粮草供应一事,这里交给某。”贾诩漠然道。
说是漠然,但是从贾诩眼底还是划过了一丝鄙夷,可能是埋怨贾逵连这种事都摆不平在给贾家丢脸?
“明白。”贾逵回答得无比爽快,术业有专攻,总让他在这种地方,对他脆弱的小心灵是一种严峻的考验,天知道哪天起床这城就被洛阳军攻陷了?
“现在距离鸡鸣还有半个时辰,诸位先听本官长话短说吧。”贾诩漠然继续道。“先说第一件事,从现在开始,暂时取消华雄西凉大都督的军职,由徐荣担任主将。华雄担任副将,所有人都需要听从徐荣将令行事。”
华雄还没说话,身后的一员西凉将官就扯着嗓门嚷嚷道,
“胡闹!你算什么东西,敢在这里撤销我们将军的军职?!”
“第一,主公临行之际授予本官负责河东弘农的防御任务,本官有资格调动指挥包括华雄陈登在内的任何人。”
“第二,西凉大都督是主公口头封的,只有权力,没有军职。”
“第三,你现在能站在本官面前,不是因为本官仁慈,也不是因为本官没权力把你斩首祭旗,而是因为本官事先没有把话说清楚,不知者无罪。接下来你们只需要听,和服从,打了这么多败仗...”贾诩顿了顿,冷声道,“我可以不要老脸,你们也可以不要脸,但是打败仗的后果,是你我都不能承担的,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