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用完早餐九点半,司机十点到楼下接住她前往a大。
正值暑假,a大的学生也早已放假,此刻a大宏伟壮阔的正门紧闭,只留下紧挨着侧边保安亭的人工通道开着。
隔着车窗,方知看着不远处,祁绅派来的司机跟门卫交谈。
几分钟后,司机回到车上,学校大门缓缓开启,商务车驶进校园。
a大作为重点学府,占地面积宽广,主干道同时通行两辆车绰绰有余,道路两侧绿柳成荫,现代化的教学楼和古代建筑都糅合在一起形成独特的风韵。
轿车在校园四周缓慢转悠,期间方知偶尔望一眼手机。路过一幢环型建筑的转角处时,她眼睛亮了下。
对,就是这里。
手机上的导航,以及来时查过的地标证明a大的后门就在这附近。
正要继续向前行驶,方知叫住司机,“麻烦您停一下,我想在这附近转转。”
闻言,司机松开油门,“好的。”
见他要解开安全带一同下车,方知连忙拦住他,“你留在车上等我就好,我想自己在这附近转转,不会很久。”
“可是......”司机手一顿,回头看着少女,面色犹豫,“绅少爷让我来接您之前吩咐我看好您,他怕知知小姐一个人,人生地不熟出事。”
方知唇畔微微上扬,白皙秀丽的面容格外乖巧,“你也说了,哥哥是怕我出事。但现在校园里又没有其他人,我自己在附近走走不会出事的。”
“而且风景要慢慢欣赏才好,我来a大是为了拍这里的照片,哥哥也是知道的,开车一路过来,我根本没办法拍。”
司机转念一想,也是。
绅少爷让他注意知知小姐的安全,别往人多的地方去,校园现在又没人,到处也都是监控,再安全不过。
况且京市夏季这大热的天,要不是因为工作,谁不想留在家里吹空调,非要巴巴跑出来晒太阳。
车里冷气开着,司机也不想下车,他对着少女叮嘱道:
“那我在车上等知知小姐,您别远去,绅少爷交代我们一点之前要赶回去。”
方知推开车门,下车站稳后对着司机摆摆手,“放心吧,不会。”
在司机能看见的范围内,方知步伐不急不缓,偶尔四下看看佯装欣赏风景。
等车逐渐消失在视线范围,少女才迈开步伐朝前方跑去。长至脚踝的白色裙摆随着她的动作,在空中漾出优美的弧度。
花坛的花成了陪衬,她像一只自由的翩翩起舞的蝶。
......
天色湛蓝,万里晴空。
熹微的光影穿过穿过枝叶的缝隙,在青石路面上洒下点点斑驳。院落里流水潺潺,蝉鸣阵阵。
书房风格整体古朴沉肃,古董家具随处可见,阳光透过印花木窗凝汇成一道浅金色的光柱,细小的尘埃浮动。
祁家爷孙两人面对面而坐。
他们中央摆着一局棋盘。
黑白棋子形状圆润、色泽饱满,密密麻麻的占据整个棋盘。乍一看各执半边分不出胜负,再仔细看去白子已落了下风。
指骨线条分明的手指捏着白子揉捻了片刻,祁绅不疾不徐将棋子放回玉石制成的棋罐,看向对面鬓角全部斑白的老人。
“我又输了。”
“对面不相见,用心同用兵。”祁老爷子低声说了句,随后鼻尖溢出一声轻哼。
自己孙子的棋艺怎么样,他不是不清楚,往日给他下的又来又回。
今天居然连输三局。
他将手里的棋子丢入棋盘上,掀了掀眼皮,“你心不静,谈何能赢?”
“爷爷。”祁绅微微垂下眼帘,纤长的睫毛遮挡住眼底的情绪,姿态放得谦逊恭敬,“您教训的是。”
他心思确实没放在棋局上。
因为对弈时突然想到知知,越想越觉得她哪里不对劲,具体他又说不上来。
祁老爷子拿起一旁的烧制工艺精湛的茶杯,掀开杯盖,茶香伴着热气晕出来。
他垂头抿了口茶,前涩后香的味道在口中蔓延,经久不散。
“好茶。”祁老爷子由衷赞了句,放下茶盏,抬眸,神色有些复杂地看着自己最优秀的孙子,“这茶叶难得,你有心了。”
“您老人家喜欢就好。”祁绅眸色不曾有一分一毫的波动,淡淡一笑,“我那里还有些,过后让人给爷爷送过来。”
祁老爷子轻轻“嗯”了声,视线掠过孙子的脸庞时,他突然抛出句:
“海城那边,你弄出来那么大动静,没什么要说说的吗?”
祁绅轮廓分明的下颌随着老人的话微微收紧,线条显得些许凛然。
老爷子总算问到这个话题上了。
该来的总要来,爷爷越是早些问,才越证明他对他做的事没有不满。
祁绅将他这样做的原因,没有丝毫隐瞒或者欺骗的告诉了祁老爷子。
即使老人家知道后会发怒,他也必须说实话。因为在这件事,他不能瞒。
爷爷只是年龄上来了。
并不代表他能随意被人糊弄,一旦被老爷子的人查到,后果不是他想要的。
听完祁绅的理由,老人阖着眸子。
荒唐吗?多荒唐的理由。
沉默许久,祁老爷子睁开眼盯着他,一字一字缓缓道:“我这辈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风光的活到现在也没什么遗憾了。唯一后悔的是让你跟着你父亲和母亲生活在海城。”
他知道自己这个孙子心思藏得深,不流于表面,纵然他内里不如表面温良,但为人稳重自持。这样的性子对生在祁家的他本是好事,如今却毁在他父母手里。
祁绅眸色闪了闪。
如果他一开始养在老爷子手下,他的性子会得到正确的引导。
可惜...人生没有后悔重来的选择。而且有所失才有所得,所以他遇到了方知。
“从你违抗家里对你的安排,再到这次为了那个小丫头在公事上对人出手。”祁老爷子混沌的眼睛露出一丝锋芒,“下次你还能做为她什么?”
祁绅直视着老人的眼睛。
虽然他现在完全脱离了家族的掌控,但也不能让老爷子对知知有偏见。
“与她无关,是我自己的私心。”祁绅顿了顿,“是我不能放给她离开的机会。爷爷您放心,江家的事情我有分寸。”
“以后知知也会待在我身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么?”祁老爷子移开视线,摆弄棋盘中的黑子,语气意味深长,“世事如棋局局新,无论何时话和事都不要做尽。”
爷孙谈话中,祁老爷子突然来了份紧急公务要处理,祁绅自觉从书房出来。
男人颀长挺拔的身型立于廊檐下,阳光照在他身体上,却照不进他心里。
世事如棋局局新。这是老爷子在告诫他人生跟棋局一样变幻莫测,他这次对江家动手的事情做得莽撞,没留余地。
祁绅眼睫动了下,突然联想到方知,还有下棋时心里就挥之不去的异样。
男人拿出手机,视线落在女孩的联系方式页面,薄唇逐渐抿成一条直线。
片刻后退出页面,他调出安排的司机的电话打了过去。
刚闭上眼小憩没一会的司机听见电话铃声响,看了眼来电信息立马接听。
“绅少爷。”
“在a大?”男人语气平淡。
“是,是,我们还在a大。”
“让知知接电话。”
“这...”司机吞吞吐吐,有口难言。这都什么事啊,就偷一次懒还正好被抓包。
祁绅眼神冷了一分,“说。”
“我在车里,知知小姐没在我身边。”司机一咬牙一闭眼,“她说想要自己下午转转,就没让我跟着。”
“知道了。”祁绅眉眼寡淡下来,俊脸面无表情,“具体位置。”
司机看了眼老老实实将位置报给他。
“知知离开多久了?”
“十分钟左右。”
祁绅掐断电话后第一时间搜查了下学校环境,看到离那栋建筑不远的后门,深邃的眸,眸色流转,漆黑如墨。
男人疾步离开,走到院落二门时,他瞥了眼门口把守的卫兵,丢下句:“等老爷子忙完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