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和祁琛身子同时一僵,轻薄的钞票从半空悄无声息掉落到地上。他们面面相觑,谁也不敢主动往门口的方向看。
压迫感无处不在,犹如实质,随着男人的走近的脚步声重重压在人心头。
两人都垂下头盯着地面,平整、没有一丝褶皱的西裤出现在余光中,头顶又响起男人的声音,“小琛,知知,其他人讲话时看着他是基本的礼貌,抬起头。”
他话音刚落,两人跟鹌鹑样抬起头。
祁琛:“哥......”
方知:“哥哥......”
他们看着祁绅的脸,同时开口。
男人俊美的脸上似笑非笑,表面温和看不出情绪,镜片下一双漆黑的眸底泛着幽幽的光,如严寒深冬里刺骨的冷风。
仿佛多看一眼,就会被其威力刮伤。
男人这副模样她太熟悉了,跟当年逮她和江誉则如出一辙,方知堪堪侧眸。
祁琛则是硬着头皮,迎难而上。
祁绅先扫了眼方知,而后看向自家弟弟,淡淡地问,“没有要向我解释的?比如你这个时候为什么会出现在舞蹈室?”
祁琛平常就敬畏祁绅。
更何况他温文尔雅的亲哥这会儿360度大变样,周身气势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酝酿了半天,祁琛缓缓开腔:
“哥,我来找嫂子借钱。”
祁琛视线落在他的右手上,他知道他是来借钱。
刚才两人拿着钱“你递我,我递给你”画面,他看得一清二楚。
知道他对知知没其他心思又是自己亲弟弟,不然换做其他男人的话——
他早把他手给折了。
地上掉着钱,祁绅只当没看见,唇畔弧度微妙,轻描淡写地问,“借到了?”
“没,能借到才怪。”祁琛大着胆子看着他哥,“您又不是不清楚嫂子比我还穷。我不仅没借到钱,还正准备倒贴点。”
“哥您这样不行啊,您只挣钱,不让我花钱也能说过去,但不让嫂子花说不过去吧,你准备把财产带到地底下去?”
少年回复的话格外实诚,有一种缺少脑干的朴实无华的感觉。
要不是时机不对,方知觉得自己能笑出声,她肩膀轻轻颤动,忍得格外辛苦。
祁绅不动声色将她的反应收到眼底,对着他们道:“你们两个都跟我去书房。”
丢下这句话,男人转身走在前面,步伐不疾不徐,颀长挺拔的身姿优雅矜贵。
祁琛还想捡地上的钱,刚弯腰就被他哥给打断,男人背后仿佛长了眼睛。
无奈,他只能和方知和蹑手蹑脚跟在男人身后,像被临时抓走的壮丁,周身萦绕着即将奔向战场,面临死亡的绝望感。
-
书房安静得窒息,此刻就算有根针掉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清晰听见。
方知进来后被男人带到书桌后按着坐在他左手边,另一个跟罚站一般,站姿笔直的挺立在书桌前的空地。
含着金汤勺出声,没吃过苦的小少爷已经站了半小时,从进来到现在他哥也不搭理他,他两条腿都酸得不成样子了。
这些日子他早看出来:在他哥眼里他是根草,方知是个宝。但这明晃晃的对待还真是让人咬牙切齿啊。
三个人都能坐,就他罚站。
祁琛终于忍不住讨好他:
“哥,我不该说你年龄大,我哥最年轻了,二十七的男人一枝花,老当益壮。”
他话说得流畅,书桌后的男女神色各异, 祁绅周身气息明显阴沉,转瞬即逝,快得令人难以察觉。
他薄唇勾勒出如沐春风的弧度,眉眼斯文儒雅,极具欺诈性,吐出来的话却让祁琛犹如晴天霹雳,“小琛,除了上班,你该报个中文班学习下中文,是我疏忽了,你在国外待的久,对于诗词文化把握的不精准,就从明天开始。”
“哥,别吧。”祁琛还不知道他哪里又说错了,“我中文正常交流完全没问题。”
他每天朝九晚五上班已经很累了,周六日再上课...地主家的驴也没这么忙啊...
碍于男人在身旁,方知阖了阖眸子,深深呼了口气,她已经听不进去他们两个人继续说的话了,心里不停在默念:
忍住,忍住,忍住。
“老当益壮”四个字和“忍住”盘踞在她大脑里,打得不相上下。
她在尽力掩饰,殊不知祁绅的注意力始终留在她这了一大截。
他瞥着佯装若无其事的少女。
须臾,一只手缓缓抚上她的腿。
温热的手掌贴上来的瞬间,方知身子轻轻颤了下。她猛得睁大眼睛,求救似的看着男人,又不敢大动作。
祁绅自动忽视她的眼神,食指有条不紊的沿着小腿划上大腿。
方知眼见着他一边肆意妄为,另一只手从容不迫从抽屉里拿出张卡扔到桌面最边缘,离祁琛最近的地方。
有书桌遮掩,祁琛注意力全在卡上,完全没看到少女脸颊透出一层薄红。
以及外表斯文正经的男人的动作。
祁琛兴奋的问,“哥,这是给我的零花钱?还是报销的车钱?”
“都不是。”祁绅指尖沁着芬芳,深邃的眸直视着藏不住欣喜的祁琛。
他面上微微一笑,清俊的脸庞甚是风光霁月,文质彬彬,温润的嗓音藏着淡淡的欲和哑,“一张油卡,只能用来加油,没有多余的零花钱。”
“啊?”不远处青年眉眼耷拉下来。
祁绅眉梢轻挑,“不要就算了。”
“要要。”祁琛赶忙道,“油卡也要。”
刚好他今晚约了人去岐山公园飙车,不然也不会因为油钱去找嫂子借钱了。
他正要往书桌前走,沉默许久的方知突然开口喊道:“哥哥。”女孩一向温软的嗓音多了几分尖锐。
祁琛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
“知知怎么了?”祁绅俊美深邃的面容再正经不过,他不紧不慢收回手掩在书桌下面,似是关心的凑近少女的耳畔,“身体不舒服吗?”
一语双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