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楮墨还很小的时候,会偶尔去白家玩。
白家夫妇都很温柔,他很喜欢。
不会因为他是皇子,就趋炎附势做出那等虚伪的嘴脸。
也不会因为旁人的评价,就对他产生偏见。
他在白家很自在。
所以他喜欢白家的每一个人。
白夫人有身孕的时候,他也很高兴。
她开玩笑似的指着自己的肚子,笑眯眯的问:“万一里面是个女孩子,就送给你做娘子如何?”
苏楮墨那个时候其实不懂这些什么情情爱爱。
但他喜欢白家,觉得白夫人生出来的孩子,他定也是喜欢的。
所以他很认真的答应了。
可谁能想到,厄运就这么降临了。
他开始听到白夫人哭泣,白老爷也愁云满面。
过了几日他才知道,白夫人肚子里的那孩子,恐怕是要留不住的。
最让人难过的是,白夫人的身子开始每况愈下,恐怕以后也再难有身孕了。
白夫人他们开始早出晚归,苏楮墨有些慌张,就开始主动问。
白夫人支支吾吾,最终才无奈的开口,说需要有人心甘情愿的吞下蛊虫,和白绫稚平分生命,她才能活下去。
苏楮墨还记得,自己毫不犹豫的朝着白夫人伸出手来,仰着头问。
“那蛊虫呢?”
白夫人近乎颤抖着望着他,随后重重的跪倒在地上。
急匆匆赶回来的白老爷也震惊了,随后用力摇头。
“不……您是皇子,不可以……”
苏楮墨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或许,只是不希望小小的人儿,还没来得及看这个世界一眼,就彻底离开吧?
更何况,白家人对他真的很好。
不过是平分生命而已,又不是让他马上去死。
他其实并不是很想活,反正也没有人需要他。
可现在,有人需要了。
他近乎逼迫似的,让白夫人交出了蛊虫,毫不犹豫的吞了下去。
白绫稚果然活了下来。
虽然她依旧弱不禁风,但好歹,她真真正正的活着。
苏楮墨从未想过,要把这件事拿出来炫耀,也从未用这件事逼迫过白家做什么。
他只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仅此而已。
后悔吗?
苏楮墨觉得,自己这辈子唯一后悔的事,就是没能在那些恶人手里,把白家人救下来。
他太小,手里也没有什么势力,可对面的那些人,抱着绝对的恶意。
他近乎拼死,也只护下了一个白绫稚,而已。
在之后……他好像就把这些事全部忘了。
忘了白绫稚,忘了白家,也忘了这个蛊虫。
在重新记起来之后,是一种什么心理呢?
更像是庆幸。
庆幸自己小时候也足够坚定,足够勇敢。
他经常想,如果自己当初没有选择吞下蛊虫,白绫稚夭折,那他的生命,要该有多无趣?
哦不,或许,他压根就活不到现在。
可能会在强烈的自厌和戾气中,早早地就了结了自己。
在蛊虫一次次的折磨中,他唯一觉得难过的,是白绫稚会和她一起受罪。
他在有一次疼晕的时候,甚至默默地想——如果当初他能吞下两条蛊虫,承受住绝大部分的疼痛,白绫稚现在是不是就不会那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