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至半酣,菜过五味之后。
蓝玉突然站起身来,向着诸位将军先抱了一下拳,接着又端起酒碗。
众人皆放下了碗筷,好奇的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如此?又所为何事?
只见蓝玉正色道;“诸位将军,咱们都是过命的生死兄弟!”
“在兄弟面前,咱也不藏着掖着,因为咱们都是光明磊落的汉子!”
“今天借着这桌酒席,也借着这碗酒,咱就把话说在明里!”
“否则咱憋在心里不痛快,也感觉对不起兄弟们!”
“不瞒兄弟们说,咱们都被皇上盯上了!”
“啊!”众人齐齐大吃一惊,仿佛屠刀随时就要落在他们的头上。
定远侯王弼带着颤声道;“怎么会?咱们除了上阵杀敌,就是圈在应天府,没有什么事让皇上盯着咱们的呀?”
其他人都有同感,连连点头,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景川候曹震瓮声瓮气的道;“皇上要是不相信咱,就把咱一刀砍喽,何必婆婆妈妈的,惹人心烦!”
永平侯谢成瞥了曹震一眼,骂道;“你这个老不死的,要是一刀把你砍喽,你倒是痛快了!”
“可是你不想想你的家人呢?他们还能活命吗?“
众人皆是战战兢兢,再也没有了喝酒的兴致。
这时,蓝玉的两个义子蓝铁心和蓝四勇走进了厅中,低头齐齐抱拳道;“见过义父!见过各位叔叔伯伯们!”
“祝义父今日解除了禁足,孩儿们特地赶来庆贺!”
行完礼,见众人都没有搭理他们,便好奇的抬起头,看了蓝玉与众位将军一眼。
只见蓝玉面色严肃,众位将军脸色阴沉,又齐齐的把目光投向了蓝玉。
蓝玉指了指下首的椅子,示意他们坐下。
然后郑重的道;“各位将军,还有咱的孩子们!”
“大家不用惊慌,也不用担忧家里人!”
“皇上盯着咱们,是因为咱们平日里骄横跋扈惯了,而引得百姓们怨声载道!”
“应天府衙不敢管咱们,便有御史向皇上弹劾了咱们!”
“皇上虽然恼怒,但念在咱们是有功之臣,便引而不发,只是叫人暗中监视着咱们!”
“只是这么些年咱们做的错事还少嘛?“
“还有你们!”
说着,用手点了点那两个早就低头不语的义子。
这些将军们面面相觑,要是按蓝玉所说的话,他们那可真是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哪一个不是这样?
家里的家将们仗着跟主子征战沙场,有点战功,更是如此。
骗吃骗喝不说,更有甚者,犯出欺男霸女的恶行。
但最后都不了了之,为什么呀?就是他们的主家是侯爷!
蓝玉看着面有愧色的众人,语重心长的道;“咱原先也和你们一样横行霸道,但现在咱改了呀。”
“皇上的良苦用心咱们要知道,不要等到皇上忍无可忍的那一天,那可就真完了。”
“只要现在咱们不行那些恶行,要真诚的对待老百姓,老百姓会说咱的好,皇上也会看见的!”
顿了一顿,蓝玉接着道;“各位如果同意咱刚才说的话,咱就把这碗酒干了!”
“如果谁要是再犯恶行,或是让咱听到谁家家将们有此恶行!”
“咱丑话说在前面,咱就和他割袍断义!”
“你们说说,你们意下如何?”
众将齐齐站了起来,抱拳道;“凉国公教诲,咱们敢不从命!”
说完,将满碗的酒一干而净。
蓝玉看着眼前这一帮可爱的兄弟们,笑道;“教诲不敢当!从命更不敢当!”
“咱们都是生死兄弟,咱不想让各位兄弟们步那些被斩杀官员的后尘!”
“为了咱们兄弟的情谊,也为了家人的平安,咱们再干一碗!”
众将轰然答应,便又将面前的一碗酒一干而净。
蓝铁心和蓝四勇站在原地,端着酒碗,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只得尴尬的看着。
蓝玉一眼扫过两人,沉声道;“你们呢?”
两人顿时大汗淋漓,急忙跪倒在地,忙道;“义父的教诲,孩儿敢不从命!”
蓝玉仍然语气低沉,“从前的事咱就不说了,希望你们好自为之。”
“希望你们从今天做起,不要让义父失望。”
“还有,你们的那些兄弟们,你们和他们都说说义父今天所说的话。”
“若是不遵从者,轻者逐出家门!重者咱都不用大明律法,直接将他们宰了!”
两人战战兢兢,连声称是。
蓝玉看着两人,心中没来由的生出一阵感慨。
这两人,对自己倒是忠心耿耿,上战场也是一把好手,但是……。“
他心中暗叹一口气,对着两人轻声道;“起来吧!”
两人这才敢站起来,回到自己的座位。
众人各怀心事,酒的度数又高,心中又忐忑不安,都喝得酩酊大醉。
蓝玉也喝得酩酊大醉,自己是怎么爬到卧室里,又是怎么睡着的都不知道。
直到第二天一觉醒来,才发觉自己是躺在床上。
睁开朦胧的双眼,才隐隐约约的看见胡夫人正在梳妆台前梳妆打扮。
他坐起身,靠在床头上,细细的打量许久也不曾打量的胡夫人。
只见她侧着身子,半边脸庞透过阳光的照射,显得白里透红,脸颊上的茸毛也显得晶莹剔透。
披散下来的秀发如瀑布一般,如绸似缎,如云似锦。
胡夫人听到声响,转过头来,瞅着他嫣然一笑,“老爷,你醒啦?”
又见他看着自己发呆,不禁悠悠一笑,“老爷,你多长时间都没有这么看过奴家了,奴家好看吗?”
蓝玉不禁的点点头,笑道;“好看,真好看!”
胡夫人也笑道;“老爷,奴家知道你是骗咱的,但奴家心里还是非常喜欢。”
蓝玉连忙起身,双手轻轻的按在胡夫人软若无骨的肩上,对着铜镜中的胡夫人真诚的道;“夫人,都是咱不好,让你跟着咱受委屈了。”
胡夫人眼中含泪,嗔怪道;“老爷,你胡说些什么?”
“奴家跟着老爷你,才是奴家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蓝玉脑子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叹了一口气,忽然道;“你要是有个一儿半女的在身边该多好?”
胡夫人黯然,两颗珠泪随着脸颊滑落。
话一说出来,蓝玉就狠不得抽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嘴欠,这话能说吗?这不是往夫人的伤口上撒盐吗?
眼见胡夫人泪流满满,蓝玉急忙赔笑道;“都是咱的错,都是为夫的错。”
“咱不该说这些话,让夫人伤心了。”
接着又道;“要不,咱们现在就造娃去。”
“咱龙精虎壮,你身体健壮。“
一想到这个词用得不对,连忙改口道:“啊呸,你身材苗条,咱俩日耕夜种,何愁不中出咱的种。”
胡夫人满脸通红,但眼泪已然不见,嗔怒道;“老爷现在也开始不正经了,还说出这等下三滥的话。“
蓝玉呵呵一笑,拍了拍胡夫人的肩膀,就去洗簌去了。
而胡夫人还呆呆的在那羞怯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