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复声就跌坐在沈砚躺着的床前，她拿着沈砚写好的计划书出来，就趴在床边和那个再也不会给她回应的人说话。
“阿砚，你是不是想要去大草原，还有极光……等你醒了，我就带你去看好不好？”
她抬手擦了擦眼眶盛不住的泪，露出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人家网上都说草原要夏天才好看的，你陪我到夏天好不好？”
她灿若星河的少年，不可以在冬日夭折的。
顾复声一边看着计划书一边憋着泪，在看到大草原的时候，她的泪水如同开了闸般喷涌而出。
‘声声，一起去看大草原好不好？我请客。’
对，要去大草原，阿砚还没有去过呢，现在就买机票带着阿砚一起去。
她跌跌撞撞地爬过去捡起不知何时掉落在地的手机，颤抖着双手努力解锁，泪珠滑落在屏幕上，她顾不得去擦，只是一个劲地想要进入购票软件买票。
手指刚准备下单时她猛然一顿，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还有签证没办，还有签证……我现在就去办签证……”
她脚步虚浮地走到门口，迎面撞上进来的Jacobs，她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般冲上去，抓着Jacobs的双臂满脸请求。
“（d语）师兄，师兄你帮帮我，我没求过你什么，你帮我这一次，就这一次。”她双手都在止不住地发颤，却依旧执着地点开申请界面给Jacobs看，“（d语）你帮我办个去E国的旅游签证好嘛？阿砚说她想去看大草原，我还没有带她去看过呢。”
Jacobs强忍着情绪，反手抓着已经面临着情绪和精神双崩溃的顾复声，“（d语）复声，虽然这件事让人难以接受，但你必须要清楚，阿砚她已经死了！她没办法再活过来了！”
“（d语）我不信。”顾复声推开他，垂着眸看向地面，脚步不稳地往后退了几步，“（d语）你骗人！阿砚昨天还跟我说要一起去看大草原的，怎么会死了呢。”
“她还这么年轻，她明明昨天还生龙活虎地跟我说话来着，怎么会死？你骗人！我不相信，我不相信……”
她试图给自己洗脑，沈砚还活着，只是睡着了而已，只是不愿意理她了而已。
她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疯魔般跑向床边，拉起沈砚那总是会热乎乎此刻却比这腊月寒冬还要冰冷的手。
她握着沈砚的手和她的语气一样颤抖，“阿砚……他们都说你死了，他们都是骗人的对不对？”
她双手不停地揉搓，试图给这再也热不起来的手继续传输热量，可是越搓她越是崩溃。
“怎么热不起来，怎么热不起来了呢，阿砚最怕冷了，快热起来啊……”
温热的泪滴在她的手上，她赶紧缩回去在衣服上擦干净，然后继续给那双失了温度的手传递热量。
Jacobs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把把人拽起来，“（d语）复声你够了！人死不能复生，你就算是把手搓烂了阿砚也活不过来了！”
顾复声没有像刚才一样急于否认他的话，而是神情恍惚般地把食指置于唇前，眼神认真，“嘘。（d语）阿砚睡着了，不要把她吵醒了。”
Jacobs想要吼出口的话顿在了嘴边，他看着顾复声现在的模样，只觉得痛心。
他们已经失去一个师妹了，不能再失去第二个了。
他抓住顾复声试图劝慰她，“（d语）复声你听我说。阿砚虽然不在了，但我们活着的人还是要好好生活，勇敢的面对这一切的对不对？”
顾复声却根本听不进去，推开他反驳道：“（d语）你在说什么？阿砚不是好好的躺在这里吗？什么不在了，你不要乱说话。”
“顾复声！”Jacobs被她的样子彻底激怒，一把掀开盖在沈砚的身上的白罩子，逼着顾复声直视那血淋淋的大口子，“（d语）你睁开眼睛好好看清楚了，沈砚死了！再也活不过来了你明白吗？！”
如深渊巨口般的伤口暴露在眼前，顾复声尖叫一声后掩耳盗铃般地抢过白罩子重新为沈砚盖上。
她不可置信地摇摇头，企图给自己洗脑，“（d语）她没死！她没死……”
她依旧不能接受这个事实，看向Jacobs的眼神中满是哀求，“（d语）师兄，师兄我真的求你了，你帮帮忙好不好？阿砚她还活着的，你帮我和她办一个能快速出国的旅游签证，阿砚还没有看过大草原呢，她不能死的，我求你了……”
Jacobs满眼通红，有些不忍直视她现在现在的模样，知道顾复声现在脑子里全都是沈砚，他尝试着从沈砚这方面突破。
“（d语）你要是这个样子，阿砚看到了会难过的。”
这话的效果可谓是立竿见影，顾复声一听连忙抬手擦干眼泪，“（d语）对，阿砚肯定不喜欢我这个样子。”
见出了效果，Jacobs乘胜追击，“（d语）那我们就应该让阿砚去她该去的地方对不对？你不能这么过分把她留在这里的。”
但顾复声却依然执着地护着沈砚的尸身，“（d语）不行，阿砚就在这，她哪也不去，你们会烧了她的，她还活着，会被烧死的。”
阿砚这么漂亮，烧花了脸可怎么办？
Jacobs刚要继续开口，就看见顾复声忽然想到了什么般快步往屋外走去，一边出去一边自言自语道：“阿砚之前挂在树头上的剪纸小人还在，我得去拿回来，不然会吹坏的。”
之前阿砚只送了她一个人，可把实验室那些师兄师姐羡慕坏了，可不能弄丢了。
Jacobs跟着走出去，看见的就是顾复声跪在雪地上用双手挖开地上的雪。
“掉哪了？明明挂在上面好好的，怎么就掉了？那是阿砚亲手剪出来的，不能弄丢了……”
因为戴着手套不方便，她直接把手套脱了开始徒手在地上扒雪。
Jacobs见状赶紧冲上去前去制止她，“（d语）你疯了？这冰天雪地的冻坏了怎么办？”
但顾复声此刻哪里听得进去这些，她抬眼看向Jacobs，蓄满泪的眼睛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无助和悲戚。
“（d语）掉了，小纸人掉了，师兄你帮我一起找好不好？”
Jacobs不说话，沉默地望着她。
顾复声见他没有答应，推开他继续在雪地上刨，任他如何阻止都无济于事。
终于在刨了大半个树底下的雪层时，顾复声用她那被冻僵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捧起地上已经结了一层冰的红色小纸人。
添加了化学试剂的剪纸依旧如烈日般红艳，她一边笑着一边落泪，还如获至宝般地捧到Jacobs面前给他看。
“（d语）你看，小纸人还在，阿砚她还活着的。”
Jacobs张了张嘴，发现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顾复声低头看着手里的纸人，刚要起身拿进屋里给沈砚看，手上的纸人就毫无征兆地断开了一半。
那是两个小纸人唯一的连接处，是她们紧紧交握在一起的双手。
顾复声彻底崩溃了。
她颤抖着双手努力地想要去拼合已经断开一半的两个小纸人，可不管她怎么努力，纸人就是连不上一起了。
“不，不会的，一定能拼好的。”她嘀咕着地给自己安慰，哪怕双手已经冻成了紫色也在顽强地拼合纸人。
Jacobs看不下去了，一把夺过她手里的纸人，被冰冻住的纸人禁不起他这样粗暴的一抓，在他手里当场碎成渣。
“（d语）你是不是有病啊！”顾复声朝他大声一吼，冲上前去掰开他的手，“（d语）你把东西还给我，还给我。”
Jacobs狠下心来，冲着顾复声厉声道：“（d语）你别再自欺欺人了！你这么做除了每天都让自己活在痛苦之中外没有任何的作用，杀了阿砚的人还在逍遥法外，你却在这里以折磨自己为快，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哪里值得阿砚付出生命也要保护！”
“（d语）你胡说！”顾复声红着眼瞪着他，“（d语）阿砚她没死！她没死！她还活着，是你们在这里胡说八道！”
她不死心要去掰开Jacobs的手，“（d语）你把东西还给我，那是阿砚送给我的，那是阿砚送给我仅剩的一个礼物了，你把它还给我！”
Jacobs把手张开，露出里面已经被他捏的粉碎的红色纸张，“（d语）阿砚死了，就像这张剪纸一样，她死了！”
顾复声看着Jacobs的眼里是不加掩饰的怒意，“（d语）她没死！我说她没死！你弄坏了阿砚送我的礼物，你才该死！”
wasden教授和一位陌生的黄毛白种人从院子外面进来，看见顾复声发了疯似的在捶打Jacobs的时候，他赶紧快步上前将两人分开。
顾复声见到教授宛如见到天神般降临的眼神一亮，她紧紧抓着教授的大衣外套，试图从他嘴里听到不一样的真相。
“（d语）老师，你告诉我，阿砚她没死对不对？她明明昨天还说要请我去吃西冷牛排的，她还没有兑现诺言呢。”
不等教授回答，她又沉浸在了自己的幻想里，“（d语）阿砚那么抠的一个人，难得要请客，她是不是想要赖账所以才一直不肯理我的。”
说完她又恳求般看向教授，“（d语）什么牛排我都不在乎，我可以请她吃的，只要她愿意醒过来理我，我请她吃一百顿。”
wasden教授深深叹了一口气，然后安慰她：“（d语）你先冷静下来，我们先进去说话好不好？进去我就能让阿砚醒过来。”
“（d语）真的？”顾复声眼睛刷的一下亮了起来，也顾不得Jacobs捏坏她小纸人的事，拉着教授就往里走，“（d语）那我们快点进去。”
Jacobs想要说话被教授瞪了一眼，只能憋下跟着一起走进去。
这个黄毛他见过一次，是d大出了名的心理学博士，只要他出马，就没有捞不回来的人。
以顾复声目前的精神状态来看，除了催眠这一条路，他们别无选择。
顾复声带着教授来到安置沈砚遗体的地方，满地的狼藉和床上安详的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她搬了一张椅子过来给教授坐，哪怕哭花了脸却还是满怀希望的笑对教授。
“（d语）老师，你一定能让阿砚醒过来的对不对？”
教授见她这样，放缓了声音道：“（d语）当然，但是你要去洗一下澡，阿砚还没有洗澡呢。这样脏兮兮的不好。”
“（d语）没关系，阿砚醒来我马上去洗澡。”
她害怕自己一走，阿砚就不见了。
现在觊觎阿砚的人那么多，她不可以离开的。
教授无奈叹了一口气，看了一眼身旁的黄毛后转身离开了。
顾复声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叫住人就被黄毛拦住了，“（d语）顾小姐，我是你的主治医师。”
顾复声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沈砚，听见这话她甚至都没有思考就反驳了，“（d语）不是我的，是阿砚的。”
黄毛听见配合的说道：“（d语）好的，我是沈小姐的主治医生，但是现在我需要你配合我才可以让沈小姐醒来，你愿意配合我吗？”
顾复声猛地点头，“（d语）我愿意，快点吧。”
教授将房门关上以后撞上Jacobs心焦的眼神，他看着Jacobs这样，依旧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叹气。
“（d语）怎么样？他能不能成功？”
盛名在外的心理学博士，如果连他都没有办法把顾复声成从这个深渊里拉出来，那顾复声就会一直这样堕落下去。
教授看了他一眼，走到沙发上坐下，眉眼间是化不去的忧愁。
沈砚的死是真的让他意外，为人师长，他没办法像顾复声那样尽情的发泄自己的情绪，只能在无人的时候独自感伤一下，这个少年天才的陨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