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答应皇姐来京都参加燕王婚礼,只是皇姐如此兴师动众,所为何事啊?”
天启帝面色不变,他随手打开御桌上的一份奏折,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道。
陈令仪当然知晓,她封地的两万属军从扬州开拔,一路向北往京都行进的事情,瞒不过去。
可这两万人,名为属军,实为护卫。
一无军队封号,二不在兵部的军籍黄册上,是完全属于她一个人的私兵,供她随意调遣。
就算她一声招呼不打,便将其从扬州调至京都,也不违反大梁的任何一条律法。
“庆仪正要向皇上禀报此事。”
陈令仪浅笑着看向天启帝,尽管对方现在的目光,都在那份不知是何人所写的奏折上。
“庆仪得皇上垂爱,赐下如此多亲卫,因此也在朝中招惹了诸多非议。”
“庆仪愿将这两万亲卫归还朝廷,并借此契机,上奏将李才人追封太后。”
“庆仪还找到了当年与李才人交好的宫女,根据她的描述,让画师画出李才人的画像,献给皇上。”
说罢,陈令仪将手中一直抱着的锦盒打开,拿出里面的画轴,递给天启帝。
李才人便是天启帝和陈令仪的生母,当年诞下他们后,大出血而亡,被惠宗封为才人,葬入妃陵。
天启帝的目光终于从奏折上移开,他先是看了一眼陈令仪,深不可测的眸底溢出一丝惊诧,而后才将画轴接过。
缓缓展开后,一个身材匀称,容貌昳丽的女子缓缓展现在他眼前。
触及画中之人的面庞时,天启帝的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良久,他缓缓道:
“皇姐有心了。”
这次陈令仪没有接话,只是脸上恰到好处地染上哀伤,痴痴地望着御桌上的画像。
清明节前夕,有大臣在朝会上奏请天启帝追封生母李氏为太后,引起群臣热议。
此事不合礼法,因为皇上的生母正好好活着,在万寿寺为国祈福呢!
一子怎可有两母?
因而一些守旧的老臣,纷纷跳出来反对此事。
然而少年天子锋芒毕露,金銮殿上一连撞死三位朝臣,也改变不了圣心。
最后,天启帝下旨追封李氏为孝穆皇太后,灵柩迁至帝陵与惠宗合葬,灵牌入太庙,永世享用皇室香火。
……
听说朝会上死了三个老顽固,庆仪长公主“噗嗤”笑出了声,她踢了一脚正在给自己按腿的阿乔,娇笑不止。
“谋反作乱的林家,他们的女儿也好好在太庙里供着……”
“为何本宫和皇上的生母,就连在史书上出现的资格都没有,这公平吗?”
“母以子为贵,孝穆皇太后的儿子是皇帝,女儿是长公主,她就应该被史书铭记为太后,地位尊崇的皇太后!”
陈令仪那一脚正中阿乔的额头,但因她用的力气不大,这一脚在阿乔眼中便成了平日里的调情之举。
阿乔顺势抓住陈令仪染了蔻丹、涂了香脂的脚,像是捧着什么稀世珍宝般,细细把玩,流连忘返……
陈令仪的眼神也开始变的朦胧,任由阿乔在她身上作乱,正当她被扑倒时,朱颜敲响了房门。
“公主,有事禀告。”
阿乔立刻停止动作,乖乖退到床下,面色潮红的陈令仪拢了拢衣襟,挥手示意阿乔戴上面具去开门。
房门打开的一瞬,察觉阿乔气息粗重,朱颜眼中闪过一丝窘迫,但很快就恢复正常。
庆仪长公主卧房的门窗都是特制的,隔绝声音效果奇佳,朱颜已经不是第一次撞破正在兴头上的庆仪长公主了。
“皇上突然昏迷,宫中现在对外封锁了消息,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在乾清宫候着了。”
“什么!”陈令仪双颊上的两片酡红瞬间褪去,“太医没查出什么原因吗?”
“宫门落锁前,探子只来得及将这个消息传出,至于皇上为什么陷入昏迷,现在还无从得知。”
与此同时的乾清宫,骑兵护卫队统领蒙庸带领手下将宫殿团团围住,几处宫门也全面戒严,四周一派风雨欲来的凝肃气氛。
帷帐内,天启帝双目紧闭,面色无异,但气息时强时弱,任由身边人怎么叫也叫不醒。
张太医仔细把脉,又在请示过白贵妃后,将天启帝的上下眼皮用手撑开,观察他的眼睛。
白贵妃焦急地望着龙床上的天启帝,圆脸上的一双浓眉紧紧蹙起,满脸担忧之色。
“张太医,皇上到底是怎么了?!”
张太医原本休沐在家,结果关于天启帝突然昏倒一事,满太医院的太医全都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白贵妃这才赶紧遣人将他叫回宫中。
张太医刚一搭脉,瞬间就明白了为何满堂太医不敢说话。
但他是太医院之首,若连他也不作结论,怕是整个太医院都要陪葬。
“回娘娘,皇上这是……中毒!”
“中毒?”白贵妃忍不住惊呼出声,“怎么会?皇上凡是入口的东西,无一没被试毒太监吃过,怎么会中毒?”
张太医的思路很清晰,救不活天启帝,整个太医院也要陪葬。
所以他没有按照白贵妃的话说下去,而是就解毒一事继续说道:
“此毒……微臣没有见过!”
白贵妃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现在可不是追究皇上中毒原因的时候,当务之急是皇上的龙体安康。
“太医院其他太医可有见解?”
跪了一地的太医,直接以头抢地,异口同声道:“微臣该死——”
“该死?皇上龙体要是真有什么三长两短,不仅你们要死,你们的家人也全都要陪葬!”
太医们的头垂的更低的,明明脖子向下弯着,但怎么看都是一副引颈受戮的模样。
白贵妃对这群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太医彻底失去耐心,她转而看向张太医,将最后的希望压在他身上。
“张太医,你是太医院医术最为高明之人,本宫不论你用什么办法,一定要将皇上救活!”
张太医汗流浃背了。
是他不想救吗?是他不想活吗?
他没见过这种毒,何谈解毒呢?
这与医术是否高超,没有一文钱的关系!
要说现在,整个大梁只有一人能救皇上,那就是他的师父,前太医院左院判杜延年,可他已经去世了。
既如此,也只有那个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