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陈令仪“噗通”一声跪了下去,然后……疯狂磕头。
她用的力道不轻,第一下就将额头碰撞的青紫,在妆容精致的脸上显得十分突兀。
“砰!”
第二下就见了血,然后是第三下,第四下……
“够了!”
“砰!”
“朕说够了!”
“砰!”
“朕让你不要磕了,你是在抗旨吗?”
天启帝快步来到陈令仪身旁,蹲下身子双手掐着她的肩膀,阻止她的自残行为。
原本饱含怒火的双目,在视线触及到陈令仪额间血迹时,不由平静了下来。
“皇姐,你给朕下了毒,还是通过利用娘亲的方式,朕不追究,已经格外开恩了。”
陈令仪给天启帝下的毒,就在那幅李才人画像中,天启帝缅怀亡母,用手触及画像时,便会一点点中毒,身体也会变的越来越虚弱。
“庆仪做错了事,皇上怪庆仪也是应该的,可若皇上做错了事呢?”
额头的血迹晕染开来,宛若一朵盛开的妖冶之花,衬的陈令仪的面庞也有些诡异。
“小叔叔救过我们的命,你却要对他动手?”
天启帝笑了,果然这世上最了解他的人……是皇姐。
除燕王的心思,自他继位起就有了。
世家要除,燕王割据一方,手掌二十万北境军,更要除!
更何况,燕王还与前禁卫军统领早有勾连,他们行事虽然很隐秘,但在平定林家叛乱的时候,还是漏了痕迹。
“皇姐,手握重兵的藩王与天子身边的禁卫军统领交好,历朝历代哪个皇上敢容得下他们?”
陈令仪愣住了,小叔叔和霍青云……他们私下竟然有交情吗?
“朕本来还想用西南战事试探一下皇叔,谁知他却自己主动提了,朕便顺势将皇叔调去西南。”
“待皇叔和霍青云帮朕荡平西疆,大军会带来他们‘不幸战死’的消息,而朕会让整个大梁铭记他们的战功。”
陈令仪乍然得知陈稷与霍青云有旧,眼神都清澈了不少,虽然天启帝的担心有几分道理,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陈稷死。
“可他是小叔叔,自小与我们相依为命的小叔叔,他不会夺你的江山,你也不必取他的性命啊!”
陈令仪既愤怒又无力的咆哮,落入天启帝的眼中,却觉得分外可笑。
“至高的权力,是天底下所有男子梦寐以求之物。”
“朕身为大梁之主,要想稳坐龙椅,必须将权力牢牢抓在自己手中,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啊!”
“此次,皇叔必死无疑,皇姐你心中的执念,还是早些散了吧!”
虽然没有明问,天启帝大约也能猜出来,陈令仪给他下药,约莫就是想趁他身体虚弱的时候,嘘寒问暖,温情攻心,然后再次劝他阻止燕王的婚事。
很多时候,天启帝真的不明白,他的皇姐为何这么介意皇叔的这桩婚事?为何这么看重皇叔?
他知晓皇姐和姜彬走的很近,手上的很多毒药就是从姜彬那里得到的。
而姜家有皇姐这位长公主的保驾护航,已然成了下一个林家,在京都诸多世家中一骑绝尘。
这让他不得不多想,皇姐把姜家培养成下一个林家,与皇叔一内一外相互制衡,是不是为了让他不要动皇叔?
若事实真是这样,他的皇姐为了皇叔,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这一点天启帝还真是想多了,陈令仪纯粹是与姜彬的牵扯太深,切割不开了。
陈令仪这些年庇护姜家,而姜家则为陈令仪提供银钱、毒药和消息,这种隐秘的交易,从谋害文德太子那时便开始了。
如此看来,姜家在争储时期也算是两边押宝。
明面上支持齐王,暗地里资助陈玄睿的姐姐,不管最后谁荣登大宝,姜家都不会输。
……
姜家书房。
“洛小苒已经出了京都城门,家主,我们要不要趁机……”
姜盛没有将话说完,而是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姜彬罕见地没有在看话本,他右手支着脑袋,左手朝姜盛摆了摆。
“从京都到北境的路这么长,想动手随时都有机会,再说,想她死的又不止我一个。”
“家主说的是庆仪长公主?”姜盛问道。
“是呀!要说这世上谁最想让洛小苒死,非陈令仪莫属。”姜彬肯定地说道。
姜盛眼中闪过一丝讶然,在他的记忆中,家主说话习惯留有余地,很少下这么肯定的结论。
不过,家主既然不说这个结论的原因,他也是不能主动问的,这是规矩。
“齐王就这么被庆仪长公主毒杀了,家主这么多年的心血,实在可惜。”姜盛接着又道。
“不可惜!”姜彬继续摆手,“我这么多年扶持他,不还是扶持我自己嘛?”
“现在天启帝动作频频,我若还把持着偌大的齐王党,下一个被收拾的就是我。”
“倒不如先卖个好,表表忠心,日后再徐徐图之。”
“齐王应该也是猜到我的心思,心里慌了!”姜彬朝姜盛挑眉,神色揶揄。
“这么多年,他都是靠着我行事,我若是抽身不管他,他不就成了无根浮萍?”
“估计也是因此才孤注一掷,想杀掉天启帝,这样他就会变的有价值。”
“很可惜这场屠龙行动没有成功,也是天启帝命不该绝,毒药竟然被中和了!?”
说到这的时候,姜彬不得不感叹天启帝身上有着大运道,这么低的概率都被他碰上了,不然现在龙椅上已经换人了。
“齐王死的也不冤,谁让他运气不好,毒药都下到天启帝身上了,还是没能把他杀死!天启帝不死,他就得死,没毛病!”
姜盛忍不住笑了,“怪不得家主常说,一命二运三本事,别管本事多大,在老天爷给的命运前,根本不值一提。”
“对啦!”姜彬给姜盛竖起一根大拇指,“不过,像齐王这种不知感恩之人,老天爷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运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