芬妮可怜巴巴地望着草莓,直咽口水,可她又不肯动,因为她母亲说了,那是姑姑的,不可以。小孩子都喜欢吃甜的,尤其是这种个大香甜,还带有奶油味道的草莓。芬格里特小时候也是如此,草莓还没洗好,她便急不可耐地往嘴里塞,被妈妈发现之后,免不了一顿训斥,安格斯则在一旁哈哈大笑,说她上辈子一定是只馋嘴的小兔子。
“恭喜我姑娘顺利通过面试,”安格斯举杯庆祝道,“愿我闺女学业有成,步步高升。”
芬格里特淡淡一笑,与他碰杯。
其实并不顺利,珍妮特教授将她的分数卡在六分,如果不是某位知道她身份(贾斯德那层关系)的面试官给她放了水,她绝不会通过。但她又不能回报这人的付出,因为舅公最讨厌的就是这种事。不是凭自己的能力通过面试,她心里还是有些失落的。所以她并不怎么高兴。甚至,她还有一种偷的感觉,就好像她是用特别不光彩的手段获得到旁听资格的。心中惶惶然,她担心,这件事迟早会被珍妮特教授知道。那就有得受了,她不被针对才怪呢,对方本来就不喜欢自己。
那就靠成绩说话吧,她告诉自己,多看书,多学习,多努力,争取回到曾经的巅峰。这样的话,珍妮特教授也不会再说什么了。入冬之后,她便可以去上课了。还有一段时间,她决定恶补一下相关的知识,以争取入学之后,能获得优异的成绩。
“看姑姑多厉害,首席大学的脑神经系呢。”艾丽趁机教育起女儿,“芬妮,你将来也要好好学习呢。”
小丫头看向母亲,“那,妈妈,我好好学习的话,能给我吃草莓吗?芬妮想吃草莓……妈妈,求你了,给我吃一颗吧,就一颗。芬妮只要吃了草莓,就会像姑姑一样,考上源物语大学了。”
艾丽笑道,“那就等你考上之后再说。”
小丫头撅起嘴,又可怜巴巴地望向草莓。
“你就别逗她了,看,芬妮都快被你逗哭了。来,姑姑喂你吃。”
芬格里特一招手,小丫头便像个气球似的滚进她怀里。她喂给侄女一颗,小丫头顿时笑了起来。小姑娘开心地吃起水果,还不禁扭起了身子。
“姑姑真好,我爱姑姑。”小丫头讨好起她。
她笑了,艾丽笑了,安格斯也笑了。
芬格里特自己也吃了一颗。软嫩,可口,汁水颇多,甜美非常。可再也品尝不出小时候的味道。她再次想到母亲,还有那场无端的噩梦。母亲的方位至今仍是未知,有关湮灭派的调查,也陷入瓶颈之中。她不知道重拾医学,对拯救母亲是否有用,但她也只能继续前行。要不然,她又能做什么呢?她既没有能力将源义郎拉下神坛,也没有能力确定出母亲的所在,所以她只能依靠着‘母亲能被解救出来’的幻想,进行下一步的打算。启明星说过,如果想让母亲彻底脱离噩梦,那就要从医学突破上下手……如果她连这种事都不敢畅想,那她只能陷入越来越深的痛苦之中。
希望的光很渺茫,但也不代表全是绝望。这也是她唯一能看见的光。
她对自己说,加油,芬格里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将草莓分了出去,但艾丽和安格斯都没吃,他们又把水果推到了孩子面前。芬妮高兴坏了。
“妈妈,我可以吃吗?”
“都是你的,吃吧。”
“妈妈真好,妈妈我爱你。”
“但是不许多吃,因为你还要留着肚子吃饭呢。”
芬妮乖巧地点头,“嗯。”
安格斯本来想举办一场盛大的晚宴——将家里的所有人都叫过来。但芬格里特拒绝了,她说:我这只是个旁听生,别搞得像是我考上博士了一样。我嫌丢人。于是安格斯便安排了这样一场小型家庭聚会。地点在花园。只有弟弟不在。啊,对了,还有被关起来的柏妮丝。
爱丽丝等女仆端来主菜。
第一道,是土豆茄子汤——芬格里特起的名。其实它还加了牛肉、鸡肉与洋葱。它已经同那道传说中的东方菜肴毫无关系了。不过味道确实不错,浓稠的汤汁,入口即化的土豆,还有嚼劲十足的牛肉,都能轻松拿捏她的味蕾。
第二道,是烤乳猪。猪嘴里塞着苹果。焦脆的口感再加上特调酱汁的浓香,着实让她的心情愉悦了不少。
第三道,鹅肝酱。
第四道,青蛙腿。
……
接下来是甜点、蔬菜沙拉与主食。
餐间话题还是像平常一样,家庭内部的,有关芬妮的,近亲属的,安格斯合伙人的,某些家族的最新消息等等。除了晚餐丰盛一些,其实同平时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直到安格斯提议让艾丽接替芬格里特‘会长助理’的位置。
这个职位,芬格里特不可能再继续担任下去了。虽说她也没怎么尽过责。她得去上学。
“爸爸,我不行的。”艾丽连忙拒绝道,“我不仅笨手笨脚的,而且还完全脱离了社会三年,我怕我会搞砸……”但她眼中还是流露出了渴望的神色。
“很简单的,不信你问你姐。等冬天之后,你姐就不可能给我打下手了。公会里头的事虽然不怎么多,但杂七杂八的事情还是有一些的,像审核财务啊,签字盖章啊,预估新项目风险什么的……而且,艾丽,你也知道,岛办公厅那头的事更为重要,所以我根本分不出精力来处理公会的事了。艾丽,你大学学的本来就是这个,所以我相信,你上手的速度一定很快。”
艾丽欲言又止,“可……”
她偷偷看了芬格里特一眼,她似乎是不想让芬格里特出现什么误会。
芬格里特心想:我是被他忽悠到那个位置上的。我的理想本不在此。艾丽,你要是想做,那就去做。将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这样才对。
“艾丽,”安格斯见状笑道,“我也是在为咱们家的将来着想——我早晚会死的,那到时候,这个家,还不是你们的嘛。当然了,这里面确实有我的私心——我是想为你姐找一个可以完全信得过的帮手。那在这个家里,除了你之外,还能有谁呢?难不成,你想让我指望费赛尔那个傻子吗?”
“爸,您会长命百岁的,不许胡说。”
安格斯哈哈一笑,“我又不是妖怪,如何能长命百岁呢?艾丽,别拒绝我了,就当是帮爸爸一个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