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赵月江心里纠结不已,他在犹豫要不要把曹莲花的秘密告诉刚子?
刚子说,别人家的事我还懒得管呢,就冲这句话,他觉得直说无妨,他是可信的,守原则的。
可毕竟这是曹莲花的秘密,她只对他说过,人家又没明确授意他传给第二个人,秘密秘密,知道的人多了还是秘密吗?知道的人多了,岂不节外生枝?
曹莲花之所以屈辱隐忍了这么久,她说了都是为了孩子的声誉,不然她早撕破脸跟赵新林干了!既是这般,还是保守为好。
“快点儿,慢腾腾的,你是不是怕了?放心,有我呢!现在是法治社会,咱有理怕啥?何况还没到地方,是不是还不一定呢!”刚子给赵月江打气。
就是“有我呢”这句话,终于突破了赵月江的心里防线,他本能地喊了一声:“刚子,我跟你说点事。”
“啥事?刚才还不磨磨蹭蹭的?不愿意说拉倒,免得你为难!”
“是曹莲花的事,你说得很对,她和赵新林的确有一腿。”
“呵呵,屁话!就这?我不是早跟你说了吗,敢情你一直没信我?曹莲花总不会跟你当面说这些了?”
赵月江点了点头:“都说了。”
刚子惊讶不已,赵月江点上烟,把曹莲花的心事一五一十告诉了刚子,说罢,他加了一句:“刚子,我相信你!”
“去球!关键你一直不相信老子!这狗日的赵新林,真他妈的畜生,难怪这曹莲花恬不知耻地往你家跑……误会你们了!”刚子气愤至极。
“所以,我突然觉得,这树八成是砍了我家的,你仔细想想。”赵月江说。
刚子稍微顿了一下:“他在报复你?挡了他的……”“是!”话没说完,赵月江认同地点了点头。
“所以,别去了,一棵树砍了就砍了吧,他最多就砍一棵出出气,绝不会多砍!”赵月江劝刚子说。
“白砍?凭什么?他还拿他当赵家的第三任村长呢?去球!”刚子不同意,他把步子迈得更大了。
身后,赵月江忧心忡忡,他想起了王望农,如果因为一棵树闹僵了,赵新林这个小人会不会旧事重提,把去年低保的事再胡乱加工一番,影响他倒不要紧,只怕王望农会受到牵连,如果那样真得不偿失了!
“回!”突然,刚子喊了一声,像是把压抑在心中的怒火全部释放出来,他转过身,径直朝村口奔去。
赵月江没反应过来,但这也正是他所期望的,一棵树砍了就砍了,无所谓,盖不了房子,但柴终归是他的,也避免了没意义的争吵,不去理会不代表软弱,不过能恶心一下赵新林。
只有刚子心里明白,他之所以突然反悔,一切都是为赵月江考虑。
眼下村里就要通水了,等待他要做的工作一大堆,加上这些年本来过得不如意,何必再为这一点小事让一个神经病给他添堵呢?
再说了,赵月江现在是村长,又入党了,若是因为这事闹大了,恐怕对他的前途大有影响。
曹莲花说得对,这世间的事,有些的确不属于人管的,那就让老天爷睁睁眼,让这一切结束得更快一点吧!
树,的确是赵月江家的,赵新林故意砍掉的,他就是想借此给赵月江找找麻烦、耍耍威风。
可惜,人在半路上又返回了,这一切他都看到了,刚子想做出头鸟,都来吧,正好新仇旧怨一起了解了。
可最终,他们没来,这多少让他有些失望。
刚子径直回了自己家。分别的路口,赵月江让他去家里喝杯茶,刚子说不了,我去家里收拾收拾,屋外的过道里有些木头,可能那里埋水管比较合适。
听刚子这么说,赵月江会心地笑了,说:“都像你这么积极,恐怕通水时间等不到年底吧!”
刚子哈哈笑了:“快着呢,现在春种都结束了,天气很好,最好一直别下雨,连续干的话要不了十天半月,当然他们都要像我一样积极呢!”
两人点了支烟,转身的那一刻,刚子喊了一声:“委屈你了!”说罢,他扬长而去。
赵月江一愣,瞬间回过神来,他是在说和曹莲花闹出绯闻的事吧!谢谢老朋友理解,只你一人懂足矣。
望着远去的背影,赵月江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不委屈!”
就在同时,“砰”的一声,对山传来一阵响亮的枪声,他回头一看,刚子也回头了,看方向应该是赵新林,他砍个树还拿着枪?
“妈的!”他听见刚子骂了一声,朝远处使劲儿吐了一口唾沫,便消失在拐角处不见了。
“都啥年代了,你他妈还拿枪打猎呢!”赵月江也吐了一口唾沫,转身走了。
回到家,曹莲花还在,见他进来,她出来问话:“哪里去了?大嫂子问你呢!”
其实,她早想走了,但就是放心不下赵月江,生怕他俩和赵新林闹事,就一直等着。
“哦,出去转了转。”赵月江轻描淡写地说,他把铁锹立在了门后。
“没事儿吧?”曹莲花上下打量了一番。
“咋了?你看啥呢!”
“哦,没啥。那会刚子说……是你家的树不?”曹莲花怕屋里的人听见,她故意走了几步靠近大门口。
“不知道,懒得去看,不就一棵树吗,随他去!”说罢,赵月江进了他的房间。
曹莲花跟过来,但没有进屋,只是立在门口,说:“一棵树不要紧,当村长的就该有这样的肚量。你忙,我先走了。”
赵月江清楚地看见曹莲花的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微笑,那笑容很亲切,很温暖,像一杯茶,让人瞬间不再口渴、甚至忘记疲乏。
曹莲花心里,只要没有发生冲突,她倍感欣慰,一切皆因她走得太近而一波三折,会不会因为她的远离让一切尽快平息?
她想,应该是,赵新林这等小人,你不达他的心意,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这个家,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院子,这以后,她不得不少来一趟了。才刚刚得到三分钟狂欢,就这样在几秒钟又回到了从前的死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