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天朗气清,上午,王望农领着一个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来到了新河村。
等赵月江知道时,他们已经在村里转悠了二十来分钟,要不是曹莲花给他提醒一声,他根本不知道王望农来了。
那会儿,曹莲花正在场里找柴禾准备烙饼,她家离大路较近,人们进村一般要从这个路口经过。
王望农她很熟悉,只见他带着一个陌生男子边走边看,靠近路口时,他看到了她。
王望农先给她打了声招呼,对于上次低保被刷事件,他一直压在心底不是滋味,曹莲花也是,因为这件事对王望农有了偏见。
他喊:“莲花,忙呢?”
她笑着回答:“嗯,来了王书记!”
王望农笑着给她挥了挥手。打完招呼,两人又继续向前走,原以为要去村长家,结果从她家这边的小路上过来了,走得近了,他听见王望农说:
“这上边都属于一队,村里人习惯叫做上庄,下面就是二队。新河村就是这种地形,山大沟深,你也看见了,上面还好一点,下边有些路全是大石头……”
曹莲花听得稀里糊涂,大概觉得应该是和通自来水的事有关吧!
“书记,你们到屋里坐坐,喝口水吧!”
“不了莲花,这是县里派过来的技术员,专门给咱村里规划管网线路的,我先带他转转。”
“自来水吗?”
“对对!”
“哦,那你没通知月江一声吗?”
“这边转罢了就去他家,还要了解一些情况呢!地都种完了吧?”
“早完了书记,村长帮了忙呢。”
“那好,你忙,我们再转转去。”说罢,王望农领着技术员往前边走了,曹莲花赶紧抱着柴禾进屋了,扔下柴,她拨通了赵月江的电话,把情况详细说明了。
得知消息,赵月江赶紧叫姐姐收拾一下屋子,再准备些吃的,说待会儿有客人要来。
赵月江拿了一包烟,急匆匆地往上庄跑,他心里暗暗抱怨起王望农:不是早说过了,只要他来新河村,不管是公事还是私事,都要记得先通知一声他,到家里坐坐喝口水,何况今天还带了客人呢,大技术员,怎么不叫人家先歇一歇腿呢?
按曹莲花所说的位置,赵月江赶过去一看,俩人还停留在那里,跟几个人村里人正在交流一些情况。见赵月江过来,王望农远远地摆了摆手,冲他一笑。
两步跑过去,赵月江已经气喘吁吁,他边问候边发烟:“书记,技术员好,你们啥时候来的?”
“不多时,二十来分钟。”王望农接过烟笑了,“你干啥去了?咋这么气喘?”
赵月江没好气地偷偷瞪了他一眼:“咋不通知我一声?刚不是莲花嫂子给我打了个电话,你就这么让客人一直忙碌,不知道歇歇腿?”
那技术员开口了:“呵呵,刚来,还没跑腿呢,不累不累!”
“哦,忘了介绍了,这是给咱们规划自来水管网的黄技术员,”王望农转向他,“这位呢,就是我给你提过的赵月江同志,现在也入党了,咱新河村的村长。”
黄技术员伸出右手,赵月江赶紧双手握住,一脸羞涩:“我才开始呢,算不上党员。向你们多学习,辛苦了!”
“幸会幸会,听王书记说你大有能耐呢!这通水工程很快就要落地了,辛苦了赵村长!”这黄技术员说话太客气,戴着眼睛一看就是文化人,还这般低调。
赵月江赶紧回话:“黄技术员,您客气了,这是我份内的事儿,您直呼名字吧,我叫赵月江,月亮的月,长江的江。”
“明月照大江,这是小时候我给他取的名,他不知道。”王望农插话道。
“嘿哟,这名字够大气,王书记博学多闻啊!没记错的话,这句出自金庸先生的《倚天屠龙记》吧!原文我还记得很清楚:
“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任他横,明月照大江。这是面对敌人、也可以说面对困难的一种豁达和大度吧,不错,有前途!能这么理解吗,王书记?”
“能,理解得很到位。你可记住了月江?以后给人介绍名字的时候,你就这么说,月是明月的月,江是大江的江,接着来一句:明月照大江,如果能记住的话,把黄技术员刚才说的那四句再给他背一遍,就算不懂的人也能听出个大概来。
“眼下吃水工程就要紧密锣鼓地开始了,希望在这时候,你能重新认清这个名字背后所蕴含的意义和力量吧!”王望农说着拍了拍赵月江的肩膀。
“你说,这是你给我取的名儿?长这么大我怎么没听我爸提起过这事?还有我妈,你也没提过呀!”赵月江很惊讶。
他怎么也没想到“月江”这俩字,居然是王望农给他取的,这背后还蕴含着这么美好的意义,三十多年过去了,他怎么一点儿都不晓得?
王望农笑了,说:“走吧,咱先回你家坐坐,让黄技术员喝口水、歇歇腿。”
“不累,再转转!”黄技术员说。
“走,走!时间尚早,喝口水再忙,新河村大着呢,六十多户人呢!”说着,赵月江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就往家里拽,黄技术员一时盛情难却,只好跟着走了。
路上,王望农告诉赵月江说:“你爸是个很要强的人,这名字是我取的,你觉得他会告诉你这些吗?当然,给别人取名字是常有的事,本来不值得一提。
“你知道最初你爸给你取了啥名吗?估计你猜不出来!叫加江,可不是嘉陵江的嘉,是加减乘除的加,你觉得哪个好听?”
“月江很不错啊,这俩字开官运了!”还没等赵月江开口,黄技术员就笑着抢答了。
“还真是。我同意黄技术员的观点,月江大气些,加,夹,假,听着不是很好。”
“村长,叫我黄喜文就行,本没多少技术,你一口一声技术员,听着怪别扭的!”黄喜文冲着赵月江笑了一下,转身给二位发了支烟,“你们听听我这名字,喜文,多土的名字!”
“你这谦虚的,都是县里派过来的技术员,能没有技术吗?呵呵,月江,不妨叫他一声哥也罢,他比你大不了多少。”王望农说。
“喜文还不好听啊?喜欢文学,将来当大作家呢!”赵月江夸赞说。
“你看我,灰头土脸的像当作家的样吗?念了一场书,就怕写作文,不知道我爸当初为啥给我取这个名字?”黄喜文说着忍不住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