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落她们经历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像是从高处向下坠落，速度其快，像是她们在游乐场玩跳楼机的感觉。
耳边没有呼啸而过的风声，三人只是一直坠落，直到仿佛越过了一个边界线，她们从黑暗处跌向光明处。
钢铁士兵在半空中接住她们，将她们带到最底下的平地上。
落地时，她们脚下泛起层层涟漪。
这里是一处水天相接的空间，她们脚下是一片水面，脚步微动就会有涟漪自脚下扩开。
这和她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程落说：“这可比我想象的要明亮多了。”
“也正常多了。”林梦然补充道：“我以为周围会是什么肠子内脏，血肉消化，周围血黑血黑的，只有一点点光亮。”
“这么一对比，这里阳间多了。”
可是这里目之所及实在是太大了，远远的甚至望不到尽头，看不到边界。
周围堆着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是被黑影吞噬进来的，大到衣柜书桌，小到铅笔橡皮，基本上都是学校里的东西，但是没有活物。
三个人甚至还看到了子弹和火箭炮的残骸。
整个空间除了这些东西，只有水天一线，和水天一线中的她们。
三个人在四周逛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有发现，于是干脆盘腿坐在地上围成一圈。
“虽然确实是没有被消化吧，但这里也什么都没有。”林梦然睨了某人一眼。
“要有耐心，既来之则安之，既然黑影里有这么个地方，那一定是有什么用处的。”
但具体有什么用处，三个人确实还没想到。
找不到线索，三个人也不着急，凑在一起聊天。
“你们有没有觉得这次的副本时间比以往任何一个都要长？”林梦然说。
程落说：“有。而且不是一般的长。”
就拿考试来说，摸底考试后就是月考，中间相隔的时间就已经是一个月了。可之前的三个副本，游戏中的时间少则几天多则一周，从没有像这次一样直接一个月打底。
如果月考不止一次，他们甚至可能还会在这里再待上一个月两个月，甚至更长。
夜凝说：“……其实，我并不讨厌这个副本的时间长度，甚至很多时候都觉得，再长一点也不错。”
“我没上过学，所以这次体验对我来说很珍贵，就像是弥补了我曾经的缺失和遗憾。”
“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感受，但到目前为止，这个副本确实是我度过的最开心的一个副本游戏。”
“你这个心情，我倒是理解，”林梦然说：“我虽然上过学，但一直以来家庭和学校的压力都很大，这个副本虽然也是校园背景，但是没什么压力，也没有人管着我的成绩，所以过起来比现实的学校生活轻松多了。”
两人说完看向程落。
“我……我对现实的学校生活没什么留恋。”程落沉寂了一瞬，开口道。
不论是前世，还是后来从十二岁开始的那段记忆。
前世自不必说，从十二岁开始的记忆里，她的学校生活更像是为了完成一种既定任务。她无依无靠，因此需要通过学业和学历找到一份合适的工作，这样才能独立生活。
她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她自觉不需要这些，更认为未来也不会拥有这些。工作前她是形单影只，工作后她也会是形单影只。
从一个人上课下课，变成一个人上班下班，除了每月领到的钱会变多，剩下的没什么区别。
一眼就能望到头的乏味人生，枯燥无聊下消磨的几十年。
直到她进入了游戏。
这场游戏颠覆了程落自以为会持续到生命终结的人生路线，将至今她都未能全然想起的残酷前世揭露出来。
也带给程落两个她未曾预想到的同伴。
她们从二轮游戏相识，同生共死过不止一次，一路走来，直到最后一轮游戏。
“虽然我不留恋曾经的那个学校生活，但现在这样的……”
“……我不讨厌。”
有人陪她上课下课，凑在一起应付考试，放假了商量去哪个地方玩，弹指一挥间，仿佛最普通的学生，和最普通的学校生活。
这些也是她从未体验过的。
她并不讨厌。
甚至很喜欢。
但她们很清楚，这终究还是在游戏内，在副本里。
她们不会一直过这样简单平凡的校园生活的。
水面上涟漪一圈圈掀开。
夜凝的耳尖敏感地动了动。
她猛地转过头。
“——往后退！”
子弹从远方扫来，她们刚刚休息过的地方掉落了许多的子弹壳，突突声回荡在寂静的空间里。
远处一道身影踩着水面奔袭而来，咫尺之间，拳头与夜凝的拳头相撞，两股压力自外扩散，水面向两侧炸开，将几个人围在其中。
有人破水而入，林梦然驱动钢铁士兵迎上进来的神秘人，与此同时枪支的射击声再度响起，像是两方同时在向对面攻击。
程落抽出无名，镰刀自后向前挥动，非一般武器可比的攻击范围让对面的两个人禁不住地后退，与此同时夜凝将牵枪支变成火箭筒，炮弹这回没有变成哑炮，在另一端炸裂，火光与水花溅到有几米高。
三个人迅速撤离这片区域，夜凝的火箭筒没有放下，依然全神贯注地盯着逐渐平息的战场，只等看清来人，便一个火箭炮轰过去。
空气中混杂着火药味，水波和火光停歇，水珠噼里啪啦地从高处落进水面，敲打在钢铁质的枪支和铠甲上。
夜凝难以置信地看着对面的人将手里的枪支变为火箭筒，和她一样举在肩上，瞄准她们。
而林梦然紧盯着那个全身身着钢铁铠甲、看不到面容的高大身影，和从它身后出现的那个人。
没有人会比夜凝和林梦然更熟悉对面这两个人的技能。
饕虎和狡兔。
那是专属于这两个人的个人技能。
而此时此刻，对面的这两人，使用着她们饕虎和狡兔，在对抗她们。
就像是夜凝和林梦然的复制体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