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
其实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概念或者范围。
既然是“市场”,那它必然是用来做生意的。
而在黑市当中做生意的卖家买家在白日之下却有可能会是各种各样的人。
这里是一个城市最肮脏最不堪也是最罪恶的地方,但它同样也是最能给人提供方便的地方。
真正的黑市没有固定的区域,也没有固定的卖家,更没有负责组织的人存在。
当夜幕来临,把摊子这么一支,把店铺这么一开,哪里是不会被光照到的地方,那哪里就是黑市所在。
不过虽说如此,可实际上一个城池会混迹黑市的人大多数还是固定的那几家。
他们就是黑市的秩序,大部分的交易还是跟着他们几家走的。
“没想到,我们会有一天能这么和和气气地面对面坐在一起,这简直就是我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
被废弃了很久的白欢楼内,有人坐在座位上,率先开口说道。
她用团扇遮着自己的下半张脸,一双美眸含情犹如一池春水弯弯地朝着坐在这里的十几家“老熟人”开口说道。
“哎呦,赵妈妈,我也没想到你就是花衣阁背后的东家啊,你那秋水楼在城里开的好好的,干嘛非要跑到犄角旮旯里面和我们抢生意。”
坐在她对面的是个笑眯眯的白面书生。
他用颇为暧昧的眼神扫视着面前那丰腴的身姿,笑呵呵说道。
“反正我们挣了钱也是花到你那里去,何必这么多此一举呢。”
感受着来自他那肆无忌惮的眼神,赵含秋非但没有不喜,反而是挺了挺自己的胸脯。
“二爷捧场,我自是知道,可谁让我手下养的那么多的姑娘呢,要是不寻点别的事情干,我可养不起那一楼子的姑娘。”
“哈哈哈。”
坐在白面书生旁边的壮汉直接大笑一声,然后猛地一拍桌子,眼中顿时露出了凶光。
“老鸨子,可让老子逮住你了,老子上个月丢了的那批货,是不是你这贱货给拿了?”
交易是和花衣阁做的,可货转眼就丢在秋水楼,他当时还在寻思到底是从何处走漏了风声。
但今日一在这里看到赵含秋,他一瞬间就全都想明白了。
这货和他玩自卖自盗走呢。
“哎呦~关大爷,您这话可就太诬陷人了,我做生意的信誉那可向来都是有口皆碑的,何曾做过这么下贱的事情啊?大爷您这一张嘴说出这话,可是置我们花衣秋水的姑娘于不义之地啊。”
赵含秋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团扇,一边娇羞的说道。
这举动看的关宏心里全都是火。
但能够在这满满的一屋子男人里面坐在最前面的座位上,“花衣”两个字在凤翔府黑市的含金量可想而知。
即便是关宏此刻再怒火冲天,现在也不得不继续安安分分坐在这椅子上。
赵含秋见这只乌龟不再言语,她眼眸轻眨,不着痕迹地在这满大厅十几个坐着的人身上扫过。
这些人或多或少她都见过一些。
虽然有的人的身份之前也不清楚,但仔细一考虑基本上所有的人都能一一对上号。
刚才和他对话那流氓书生叫吴振,表面上是家书画店的老板,但实际上在鬼市里会经常出售一些从非法途径里面取来的珠宝仙器。
杂七杂八的东西都卖,每一次的货物都不尽相同。
第二个和她叫板的人叫做关宏。
没什么表面上的身份,至少在凤翔城里她没听过这么一号人,也许是躲在哪里当猫头鹰,昼伏夜出了说不定。
他在黑市里做的是兵器的生意。
她上次和他做的生意,就是处理了一批新从外地运过来的崭新钢刀。
那批货,现在应该已经转手又卖到了其他的府城。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卖灵兽的胡固,做皮肉交易的陈崭,还有卖仙器的顾德,和她一样做百货的滕真铭,管理着凤翔府大大小小毛贼的贼王霍……大大小小十余人。
以及……
她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个披着斗篷静静坐在坐席最下首的那个人。
虽然他披着斗篷,但赵含秋还是能感受到那斗篷下面的凛冽杀意。
黑夫子。
这是个少见的新面孔。
自从来到黑市之后,这家伙以一个蛮横的姿态占据了大部分杀手行业的市场。
她顺着这个人的身份查了很久,可就是没能查到关于这些杀手的半点痕迹。
至今为止,整个黑市都没人能够见到这个自称“黑夫子”的人的真容,着实是神秘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黑夫子斗篷下面的眉头微微皱了那么一瞬。
然后就缓缓扭过头朝着她看了过来。
赵含秋瞬间撇开头,错开了和他的视线。
那双眼睛,仿佛就犹如是阴天一样灰暗空洞。
被这双眼睛盯上的那一刻,她甚至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脑袋已经不在脖子上了一样。
好可怕的杀气。
能有这样的杀气,也不知道到底杀了多少人。
这样的人出现在凤翔府的黑市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单纯来做生意的。
若是另有目的,那她可就要头疼了。
而就在他沉思的时候。
突然。
“把我们叫到这里的人为什么还不出现?”
这话一出口,满堂寂静,都以一个难以理解的目光看着他。
被所有人这么看着,说话的那个人满脸懵逼。
不就这么一句牢骚吗?
这是都怎么了?
平日里不都是一个个胆大包天的主吗?
“你们怕什么,不就是一封不知所谓的书信吗?连署名都不敢留,这种胆小鬼你们怕什么?”
他是皱着眉头把话说完的。
可赵含秋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捕捉到了关键的字词。
没有署名?
这人的书信上没有写明寄信人的名字吗?
可她的信上是写的明明白白的啊。
这……
“你当真不知道……”
嗖——
可就在这话还没有说完的那一刹那。
一根凌厉的箭矢就这么毫不留情地射穿了他的头颅。
鲜血在他的眉心炸开。
一个人就这么被射穿钉死在了桌子上。
所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抬头,顺着箭矢射过来的方向,朝着二楼的方向看去。
而那一刹那,他们只看到了一道蓝白色的衣角。
可还没等他们有疑问的间隙,紧接着,一道声音就在这大厅当中高亢炸响。
“白大人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