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初歇,铅灰色的云层如同被揉皱的灰黑色绸缎,在天空中肆意翻涌,将整个东原市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氛围之中。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泥土与铁锈混杂的气息,那是雨水冲刷过城市后留下的独特味道。东原市监狱的高墙将墙内与墙外的世界彻底分隔开来。墙头上的铁丝网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岗楼上的武警扛着81杠步枪,十分警惕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远处,太阳正顽强地从乌云的缝隙中探出头来,那丝丝缕缕的阳光穿透厚重的云层,如同一把把利剑般斜斜地射向监狱。阳光洒落在潮湿的地面上,给这个原本阴森、死寂的地方带来了一丝难得的光亮,让整个监狱在瞬间有了些许生机。
东原市副市长、市公安局局长李尚武步伐沉稳地来到了办公区的院子里。他身姿挺拔,一身笔挺的警服将他衬托得威严而正气十足。随后,他抬手朝着一旁的刘建国招了招手。
刘建国原本站在一旁,神情略显拘谨。看到李尚武的示意,他立刻挺直腰板跑步上前,皮鞋踏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溅起一朵朵小小的水花,水花在地面上散开,又迅速融入那潮湿的水洼之中。
监狱的胡狱长和李政委也闻声快步来到门口。胡狱长身高马大,虎背熊腰,一身警服穿在他身上,更显得格外魁梧。他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李政委则身形稍瘦,面容和善,给人一种亲切的感觉。两人身后跟着几个身着警服的工作人员,他们静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看向李尚武等人,也在揣测着这个犯人什么来头,让市公安局的局长亲自提审。
此时,审讯室里的气氛显得格外凝重。刑警队的孙茂文和他的徒弟并立而坐,孙茂文面色平和,语气舒缓,眼神中透露出和蔼与关怀,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轻微的 “哒哒” 声,在这寂静的审讯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的徒弟则低着头,右手紧紧地握着笔,做着记录。
门口的院子里,李尚武背着手说道:“建国,去把车上的烟拿过来。”
刘建国脸上露出一丝犹豫,他凑近了些,小声问道:“李市长,咱们真的给啊?” 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疑惑。
李尚武心里清楚,刘建国是农村出来的,为人十分的老实,需要不断地点拨,笑着道:“哎,言而有信,说话算话嘛,该给就要给啊。” 转头又看向了狱长,笑着道:“这抽烟,这不违规吧?”
胡狱长和李政委见状,立刻满脸陪笑。李政委笑着道:“市长啊,不用那么客气。这个人想抽烟,我们监狱里有。让他参加劳动,按时定量,他也是可以买烟的嘛。”
胡狱长爽朗地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监狱的高墙间回荡,“李市长啊,规定吧,是可以抽烟,但是要定量定时。这个人既然是重要的犯罪嫌疑人,又有重大立功表现。李市长发了话,我们就按李市长的指示来办!” 话语中充满了对李尚武的尊重与配合。
听到这里,刘建国这才小跑去了停车的位置。
李尚武笑了笑,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连忙说道:“哎呀,昨天实在是有些匆忙了,给你们二位添麻烦啊,忘了给两位主官报告啊,这个人呢,是一个重要的犯罪嫌疑人。昨天只是临时打招呼,今天我还要拜托两位。这个人要继续留在监狱,没有什么地方比你们这个地方更加安全呀。你们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 他的眼神在胡狱长和李政委之间来回扫视,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李尚武又认真地叮嘱道:“千万不要为难,千万不要为难呀。”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关切,很是在监狱方面考虑。
胡狱长道:“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几句客套话之后,李尚武、胡狱长和李政委便朝着办公室走去。一路上,三人有说有笑,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胡狱长是省城人,来到东原做监狱长已经有几年时间,平日里雷厉风行,在监狱里很有威望。他一边走,一边向李尚武介绍着监狱的一些情况,言语间充满了自豪。李政委是东原本地人,和李尚武还是本家,为人随和。他不时地插几句话,调节着气氛,让整个行程显得不那么压抑。
几人来到胡狱长的办公室,办公室里摆放着整齐的文件柜,柜子上的玻璃擦得一尘不染,能清晰地映出人影。墙上挂着监狱的规章制度和一些荣誉证书,先进个人和先进集体的奖状挂了半墙。
刚一落座,就有工作人员端着热气腾腾的茶水走了进来,茶香四溢,弥漫在整个办公室里。
几人闲聊几句,胡狱长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说道:“李市长啊,你难得来视察一次工作,这样 ,我们也有几个困难,还是希望咱们地方政府能够支持一下呀。”
李尚武放下茶杯,神色认真地说:“嗯,没有外人,只要我们地方政府能做到的坚决予以支持啊。” 话语中也是充满了诚意。
胡狱长面露难色,叹了口气,“那这样,李政委,你管生活,又和咱李市长是本家,你给咱李市长汇报。” 他的眼神看向李政委,似乎在向他传递着某种信息。
李政委面带微笑,缓缓说道:“是这样啊,李市长。您知道咱这个监狱啊,是省司法厅直管的,司法厅呢,又有专门的监狱管理局。管理局管理着全省大大小小的监狱,点多面广,摊子铺得大。在后勤保障方面呀,就有一些不足啊。我们这两年新分了不少干警,大家的住宿成了问题。这个靠我们自己去协调,和计划委员会、市建委、包括房产局对接了几次,他们都说我们是省直机关,不是东原的单位,土地指标不好协调。希望咱李市长能够把我们的难处想想办法呀。”
李尚武心里清楚,监狱作为省直机关,平日里和地方各部门交集不多,地方上对监狱也无所求,办事自然是按章办事。他想起交通局稽征大队修房子的事情,那些人直接从马路上直接扣下来来建筑材料超标的车辆,把建筑材料卸到交通局的工地上,直接征用了,市里面还接到不少投诉,庆合市长为此处理了人。李尚武坚定地说:“大家都是穿警服的,都是为人民服务嘛。我回去就落实,这样,我们也别找什么对接人了,李政委,这件事就你来跟我对接。我如果搞忘了,你就上门去催,一定把这事落实到位。” 李尚武充满了果断,让胡狱长和李政委看到了希望。
胡狱长和李政委听了,激动得同时站了起来。李政委上前紧紧握住李尚武的手,感激地说:“李市长 ,以后你们看守所的人装不下,需要我们监狱来帮助的,一个电话,我们派人去接。”
三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聊了将近一个小时,谈工作待遇,抱怨各自的上级,气氛时而轻松,时而凝重。就在这时,刑警支队支队长孙茂安敲响了办公室的门。他推开门,脚步有些匆忙。他朝着李尚武点了点头,李尚武心里明白,事情已经办完了,有些工作内容涉及到敏感信息,自然不好在这里交流。毕竟这次案件涉及到的人是前政法委书记的儿子罗腾龙,李尚武之前也有所耳闻,罗腾龙背后的社会关系十分复杂,黑白两道都有牵扯,这一点也不为过。
告别了胡狱长和李政委,李尚武一行人走出监狱。随着监狱铁门徐徐打开,发出 “吱呀” 的沉重声响,那声音仿佛是从岁月深处传来,诉说着这里的森严与神秘。汽车缓缓启动,车轮碾过监狱门口的碎石路,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音,朝着市公安局奔驰而去。
李尚武坐在汽车后座上,眉头紧锁,一边看着手中的询问材料,一边听着刑警支队支队长孙茂安的汇报。询问材料足足有七页之多,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作案的时间、动机,两人沟通的细节,甚至包括在看守所就有人给黄桂递话这些内容,都一一做了详细记录。材料上的字迹工整,却又透着一丝紧张与严肃。
李尚武道:50万?真够大方的,这个黄桂看到钱没有啊?
他只见到了1万块钱,算是定金,关于钱的事,这一点问的很清楚,是有人给他带话。本来就是想着制造交通事故,没想到丁局长让人下了狠手,他扛不住,才承认是自己买凶杀人。李局长啊,这个黄桂本来打算死扛到底的,就是因为你让他看了录像,他看到罗腾龙那小子笑的得意忘形,所以才决定配合咱们公安机关的。这黄桂,也是觉得,就这么为罗腾龙死了不值啊。
李尚武道:不止是罗腾龙啊,还有钱,50万,老孙啊,我就想不通啊,这钱他都没看到,就敢答应下来,万一这钱不给,黄桂不是白色了吗?
孙茂安点了点头道:黄桂说了,他们这也是赌,赌债赖不掉,嫖债躲不了,这是他们的规矩,只要玩牌的人,都信这个,如果欠了赌债,这辈子就抬不起头来了。所以,这黄桂也信这个。
李尚武道:“他怕是不知道赌债烂账,嫖债要命吧?他人都死了,我就不信,这钱罗腾龙还能给黄桂的爹娘?还有啊,老孙,你重点也要摸排一下,光明区看守所的问题很严重啊,人家送信都送到看守所去了,这条线索不能丢,总之,要尽快抓了罗腾龙!”
孙茂安脸上满是愁容,语气沉重地说道:“李市长啊,这件事情不好办呀。您知道这个罗腾龙是谁吧?”
李尚武微微叹了口气,眼神中透露出忧虑,“现在我忧虑的并不是罗腾龙是谁,而是这个叫黄桂所说的内容。光明区公安机关对他审讯时,刑讯逼供啊,你看老虎凳、拇指锁、电击、泼水,全部都用上了。这个材料里面,咱们公安机关责任不小啊。”
孙茂安有些无奈地说:“李市长,有些事我都不知道好不好跟您汇报。总体来讲,大家心里都清楚,有些事情都是心照不宣的呀。有些人不采取点措施,是不好突破的。”
李尚武神色严肃,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所以上级一再严禁搞刑讯逼供啊。这样会产生极为严重的冤假错案啊,就像这件案子,黄桂是不是屈打成招?咱们的同志在这其中是不是犯了严重的错误?”
孙茂安苦笑道:“这案子是丁局长亲自抓的,当时我也知道,市里面特别是政法委给的压力很大啊,限期破案!”
汽车很快驶入了市公安局,李尚武抬头看了看周围,沉思片刻后说道:“算了,直接去市委。老孙,你随时待命,准备拘捕这个罗腾龙。”
孙茂安有些犹豫,问道:“是咱们市公安局直接拘,还是交由光明区公安局拘啊?”
李尚武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什么意思?”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不明白孙茂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提议。
孙茂安压低声音,解释道:“李市长,您知道他父亲是政法委的老书记。到最后肯定是要找领导活动的,再加上这个案子都已经报到了省高院,说不定传真都发到最高院了,结果是个冤假错案。咱们市局如果直接冲到前面,事情会不会比较被动啊?不如咱们就把这个事交给光明区公安分局来办,咱们市局到最后还有个缓冲嘛?”
孙茂安说的确实是现实问题,作为老公安,他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李尚武考虑了一下,坚定地说:“算了,不要把麻烦和困难留给基层。这个时候,市局就要冲在前面,出了问题我来负责任。”
汽车又朝着市委方向驶去,最终停在了市委办公楼门口。李尚武拿着材料,稳步上了电梯,直接来到了李显平的办公室。打了招呼,就将询问材料递给李显平。
李尚武在昨天,已经和李显平通了气,李显平接过材料,坐在办公桌前,一边看材料,一边不时的抬头看一眼李尚武。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李显平将材料看完,“啪” 地一声摊在桌子上,语气凝重地说道:“尚武啊,你给咱们市里面出了一道难题啊,这事儿要谨慎处理啊。你看啊,你既然能找到犯罪嫌疑人,这为啥不在法院审判之前把这件事给办了呀?现在法院申请死刑复核的请示都已经报到省高院去了。现在再撤回,这不是打咱们东原政法系统的脸嘛。而且,你看,丁刚这个同志,怎么办的案子,还好意思在省公安厅电视电话会上做了典型交流发言的呀。这下搞成刑讯逼供,恐怕你们市公安局也不太体面。”
李尚武满脸无奈,苦笑着说:“显平书记啊,我也是在今天才把案件突破的。我要是能早一天突破,我也肯定把这个案子破了。我是公安局长,我难道不知道丢人吗?丢人也没办法呀,该面对的还得面对。谁让咱们前期没把人家给突破呀?”
李显平摇了摇头道:“任何理由都是苍白的啊,追责程序以后再说,先把案子办了吧。我看现在的关键就是找到钱,才好去找罗腾龙啊,50万,他哪里来的 50 万现金啊?50 万不是小数目,龙腾集团?”
李尚武道:买卖人嘛,沾了改革开放的光了嘛。现在我们还要顾及这个罗老爷子啊。
李显平道:我倒不担心罗老爷子啊,毕竟我到政法系统来任职的时候,老爷子都退休了。我现在只是担心这个黄桂是不是为了拖延时间编造谎言呀。求生的本能嘛。所以,找到钱才是最关键的。” 李尚武点了点头,分析道:“是啊,有这种可能性,但是我认为这种可能性很小。他这样只能拖延时间,并不能改变结局嘛。我断定这个罗腾龙肯定是有问题的,不然,他没事去庭审现场干啥。”
李显平缓缓的靠在椅背上,抬头看着天花板,慢慢说道:“尚武,我也断定了,但这件事情并不是咱俩断定就能解决的呀,关键是要讲证据的。你知道罗腾龙是什么人,这种人不在铁的证据面前,不会承认的。”
李尚武认真地建议道:“显平书记啊,我建议采取同步措施。一方面派人去黄桂的家里找这些钱,另一方面对罗腾龙进行直接抓捕。”
李显平沉思片刻,摇了摇头,说道:“尚武局长,这件事情还是要慎重处理。我们要考虑这件事所带来的政治影响啊。老爷子虽然不是我的老领导,也不是你的老领导,但他必定是地区老领导啊,这些都是宝贵的政治资源,你我上任第一天,不都是到了罗老爷子家里嘛。如果这老爷子拿着拐棍到我的办公室,让我拿出说法来,仅凭黄桂一面之词就抓人,还是不太好。我看呀,除了抓人之外的任何措施都是可以采取的。你包括派人去盯梢,安排几个同志对他进行监视,只要是防止他外逃就行。”
李尚武有些着急,提高了声音,“这个不好办呀!任何盯梢都有风险,都有被发现的可能,一旦打草惊蛇,罗腾龙提前跑了,这就不好办了。之前我和这个人打过交道,他非常狡猾啊。而且这个人手里面有可能有武器,毕竟上次抓他的时候,他手里还有手枪。”
李显平神色坚定,“他有武器也不怕,如果真是他,死罪难逃嘛,他要是敢反抗,大不了就地正法。关键咱们现在是要有证据。只要有证据,怎么都好办。尚武局长,办案是一方面,考虑社会影响也是一方面。现任公安局抓个前任地区政法委书记的儿子,这传出去不好办呀。”
李显平用手拍打着扶手,猛然坐了起来,说道:“或者干脆,你把这个事就交给丁刚去吧。这个丁局长不是和龙腾集团的周海英关系比较好吗?咱们不是都怀疑这钱从龙腾集团出来的吗,这件事本来就是他刑讯逼供的,人要是跑了,我正好新账旧账找他一起算。”
李显平对丁刚颇为不满。在李显平刚刚担任政法委书记的时候,教育局的孔德文来找他,就因为孔德文侄子打架的事,李显平出面协调,丁刚却推三阻四,一点面子都不给,李显平自然心生怨恨。
李尚武回到市里公安局之后,立刻交代刑警支队的孙茂安,安排人在黄桂的家里进行搜查,重点是要找到那 50 万现金,坐实罗腾龙买凶杀人的关键证据。很快,数辆警车从市公安局呼啸而出,警笛声划破长空,朝着黄桂的家里疾驰而去。警车上的警灯闪烁着,红蓝相间的光芒在街道上快速掠过,吸引了不少路人的目光。同时,李尚武也按照李显平的吩咐,将监视罗腾龙的任务交给了常务副局长丁刚。
丁刚紧紧握着手中的任务文件,手背上青筋暴起。春风裹挟着刺鼻的油墨味,在这狭小逼仄的空间里打着转,让人愈发觉得压抑。窗外的梧桐树在风中摇曳,树叶被吹得簌簌作响。
丁刚心里既有惶恐,也有着一丝的哀怨,李尚武已经点了他,刑讯逼供,丁刚心里极为不满,干活的时候像催命一样,出了问题把责任全部推到别人身上,这就是领导。想到这里,他的喉咙像是被粗粝的麻绳勒住,每吞咽一口口水,都带着难言的艰难。作为市公安局副局长,他深知这份监视罗腾龙的任务更具有侮辱性,东原政商两界,大家对有头有脸的人物的底细都是清楚地,谁不知道他丁刚和罗腾龙关系密切。这就是李显平恶心人的地方,当过县委书记,什么整人的套路都能想的出来,他强忍着心中的不安与愤懑,官大一级压死人,也只有亲自安排底下的同志对罗腾龙进行监视。
乌云散去,阳光如同滚烫的熔金,毫不留情地穿透纱帘,洒在罗腾龙家那张有些凌乱的床上。罗腾龙从混沌而又噩梦连连的梦境中艰难地挣扎着醒来,宿醉后的头痛如同一把钝器,不断地敲击着他的脑袋,让他几乎无法思考。鼻腔里还残留着昨夜烟酒混杂的刺鼻气味,嘴里泛起一阵苦涩,仿佛胆汁都要涌上来。他下意识地伸手摸向床头柜,摸到一个空瓶,“砰”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自从劳改之后,罗腾龙的生活便陷入了无尽的混沌与酒局之中。迎宾楼成了他结交社会闲散人员的港湾,在那里,他与形形色色、心怀鬼胎的人推杯换盏,在酒精里陶醉自己的大哥生活。每天深夜都醉醺醺地回家,有时甚至凌晨两三点才摇摇晃晃、脚步虚浮地踏入家门,整个人散发着令人作呕的酒气和汗味。
身旁的王曌被这突如其来的响动惊醒,她眉头微微皱起,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翻了个身。身上的丝绸睡裙滑落肩头,露出细腻而白皙的肌肤。
作为迎宾楼的负责人,王曌也是每天很晚回家,和罗腾龙喝酒打牌不同,王曌是把迎宾楼当做了自己的生意在做。王曌心里十分清楚,罗腾龙纸醉金迷,生活糜烂是扶不上墙的,如果自己不干,那么龙腾集团早晚会没有罗家的位置,所以,每天坚持送走最后一桌客人,盘点完之后才下班。好在俩人的孩子都有罗老爷子照顾。
她轻叹一声,缓缓坐起身,动作优雅而从容。洗漱完收拾之后,她又从床头柜上拿起那支精致的口红,对着小镜子开始补妆。她的手轻柔而熟练。
罗腾龙看着王曌优雅的动作,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穿着喇叭裤的修长双腿上。那双腿笔直而纤细,让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抑制的冲动。他掀开散发着汗味和酒气的被子,声音带着几分急切和谄媚:“曌啊,来一下呗。”
王曌涂口红的手顿了顿,镜中倒映出罗腾龙臃肿的身躯。他满脸横肉,双下巴层层叠叠,肚子高高隆起,上面的肥肉随着动作微微颤动,活像一只慵懒而又贪婪的肥猪。想起平日里在迎宾楼接触的那些领导干部,尤其是平安县县委副书记魏昌全和临平县县委副书记赵东,再加上周海英,这些人谈吐不凡,举手投足间散发着儒雅的气质和领导干部独有的气场。再看看眼前这个满身酒气、生活糜烂不堪的丈夫,王曌眼中闪过一丝厌恶,如同利刃一般冰冷。如今的罗腾龙和劳改之前的罗腾龙完全是两个人,在夫妻生活的时候,王曌甚至幻想过,和自己亲昵的这个人,如果换成他是该多好呀。
她抿了抿嘴唇,语气冰冷而又尖锐:“都几点了?还弄一下,弄一下。你晚上弄谁去了?”
弄一下是俩人的暗号,不少夫妻在这个方面都会有约定俗成的暗号,就和研究基本国策是一个道理。
罗腾龙尴尬地挠了挠头,眼神闪烁不定,不敢直视王曌的眼睛:“哎呀,晚上我能弄谁呀,这不是昨天晚上在陪几个朋友打牌吗?你也知道,老五刚从看守所出来,他也是我们九兄弟里面,最讲义气的一个嘛,一直搞到两点多才回家。”
王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白色衬衣,动作利落而又干脆。她的语气中满是责备和不满:“大周哥都说过几次了,少和这些人来往啊。你怎么就是不听?你看看大周哥身边的人,哪个不是企业家?哪个不是领导干部?再瞧瞧你身边的,哪一个不是地痞流氓?和这些混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罗腾龙按捺不住心中的欲望,一把抱住王曌的腰间,身上的汗味混合着烟味扑面而来,让人闻之欲呕。他的声音带着几分哀求:“媳妇,我都听你的,还不行吗?”说着,便将她推倒在床上,脸上露出急切而又贪婪的神情。
五分钟后,罗腾龙带着万分的不甘下了床,头也没回的进了卫生间,王曌整理着凌乱的头发,收拾了下自己的衣服,眼神中带着一丝嘲讽和不屑。她走到门口,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三分钟,破纪录了,姓罗的,喊你少喝点酒,你又不听。现在知道自己不行了吧?”
罗腾龙躺在床上,涨红着脸,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尴尬和不甘,辩解道:“时辰不对啊,主要是时辰不对,晚上咱们晚上再试一试啊,再试一试。”
王曌冷哼一声,“砰”地关上房门,声音在房间里回荡,如同一声沉闷的叹息。她拿起红色小包,踩着高跟鞋,步伐优雅而又自信地走到政法委家属院自家小院门口。打开了那辆红色小轿车的车门,将包随意丢进去,发动汽车,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声。
当车子行驶到胡同口时,一辆黑色轿车横在路中间,挡住了去路。王曌不耐烦地按了两声喇叭,眉头紧皱,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她探出头,喊道:“你们找谁呀?”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一张戴着墨镜的脸,那人语气敷衍:“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们马上倒车。”
王曌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这两个人。他们穿着黑色外套,戴着墨镜,神色鬼鬼祟祟,说不定就是找罗腾龙的,但从气质上上看,这俩人倒是又显得精神干练。她心中暗自嘀咕:鬼鬼祟祟的,都跑到市委家属院里来了,也不知道门口守门的是干什么吃的?”
中午时分,市公安局常务副局长丁刚直接去找了周海英,进门之后,丁刚就咒骂道:“这个他妈的李显平,还有李尚武,简直不是东西,县里上来的干部,就是会搞这些见不得人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