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的?”傅青纾指了指汤碗,赵元佑点点头,并不说话只是面色已不复适才那般开心。
傅青纾端起碗,喝了一口,皱眉道:“这是什么呀,这么苦?”
谁知张长福闻言,头低的更下了,还往后退了一步。
还没有人说话,傅青纾心头就强烈的生出一股不祥的预感,她愣怔的看着赵元佑,看见他的魏嘴唇微张开口说话。傅青纾甚至想开口打断他,只是没来得及,就听见赵元佑轻轻吐出了三个字:“避子汤。”
避子汤?
避子汤!
傅青纾看向碗里,这一碗汤熬得很浓,或许是熬出来的时间不长,此刻正冒着热气,热气散开,将汤药那股浓浓的苦味带的飘满小屋。
避子汤,傅青纾苦笑一声。
刚才,他还在对她说着那些情意绵绵的话语,说着他对她的凿凿爱意......怎么才一眨眼的功夫,他就能将这冰冷扎人的三个字,如此轻飘飘的说了出来?
难道说,赵元佑适才所说的所有温情脉脉的话,所有坚定不移的誓言,以及那份珍贵的礼物灵犀鸟......都只是在为这碗汤做铺垫?
难道他是想告诉她,即便我要你喝了避子汤,即便我不信任你,不信任你的家人,我不想让你怀上我的孩子,但我依旧爱你?
既然如此,为何要来招惹她?
什么凤求凰?什么十里红妆?什么相信?都是骗人的,都只是骗人的!
是啊,对于一个官家来说,对于一个站在权力巅峰的人来说,要想布置这么一个场景,那简直是太容易了,轻而易举罢了。而她,却为这这份轻而易举的施舍或者骗局,感动的忘记了赵元佑做过的所有事情,感动的将自己交了出去!
然后,换来更大了一个巴掌。
是啊,你不过就是一个玩物罢了,如果他是真心,又怎么会不公开向傅家明媒正娶,又怎么会不向天下昭告,他昨晚情动时说的那番话呢?
傅青纾原本只是苦笑的声音渐渐变大,赵元佑正想开口说话,就见傅青纾端着那碗汤药一口闷了,莫了擦了下嘴巴,放下瓷碗,转身决绝的往外走去。
“官家?要不要去拦住她?”张长福看了赵元佑一眼,赵元佑缓缓坐下,轻声道:“由她去吧。”
傅青纾出了门,下了楼,穿廊绕湖,终于在遇安居后院的马厩里牵了马,翻身坐上,“嘚嘚”的驾着马儿往外走。
“傅姑娘——”
身后传来张长福的一声悠长叫唤。
傅青纾停下,看着一路紧赶慢赶跑来的张长福,他手上轻轻握着一样东西,如果傅青纾没猜错,那应当就是那只刻了傅青纾名字的灵犀鸟了。
果然,张长福一路小跑赶到,便摊开手掌,露出那只娇憨圆润细腻的灵犀鸟,道:“傅姑娘,公子说了,这只灵犀鸟已经赠予您,断没有收回的道理,还请傅姑娘收下。”
傅青纾冷声道:“张内侍,请转告官家,傅青纾福薄,享受不起这等贵重的礼品。”
张长福抹了一把汗,纠正她道:“傅姑娘,这里没有官家,没有内侍,只有公子和小的。”
“哦,那就请张管家转告赵公子,这份礼物傅某消受不起。”傅青纾声音冷冽的好似寒冬腊月的北风,刮得人都张不开嘴回话。
但张长福又岂是寻常人,他可是看着官家长大的,官家所经历过的风浪,他都见证了;官家所没见过阴谋诡谲,他亦见过不少。这样的人精,又怎么会轻飘飘的被傅青纾堵回去呢。
他依旧挂着笑容,道:“是啊,这份礼物确实是贵重得很,是公子年前得到别人进献的一块宝玉,又偶然得知了灵犀鸟的传闻,命了小的四处寻玉雕大师,小的可是搜寻了大半个大赵王朝,才找到最为出名的玉隐玉雕师。不过,这个玉雕师虽然有名,但脾性也怪,无论小的如何劝说,就不肯应下此事。最后,还是公子亲自出马,将玉雕师拿了下来,这才有了这一对惟妙惟肖异常珍贵的灵犀鸟。”
说完,他将灵犀鸟强行放在了傅青纾马鞍前的褐色鬃毛上。
傅青纾坐在高头大马之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张长福:“张管家说这么多,是在表忠心献殷勤吗?”
“不是,是公子他真......。”张长福急忙摇头,还未来得及说完这句话,就被傅青纾抢了话头:“那与我有何关?张管家,要表殷勤,要献衷心,请找准正确的主子再说。如此随意的找一个人就深情衷心的长篇大论,不怕真正的主子责罚你吗?不过,不管那个主子是谁,总之,不会是我。至于你说的这份珍贵的礼物,既然你说赵公子送出就不会收回,那么,不要就不要罢。”
说罢,她拾起灵犀鸟,依旧是触手细腻,但却不如之前捧握时的那般温暖,现在只觉得冰冷无比。她手一扬,将灵犀鸟抛在了青石板地砖上,玉器碰上青石,碎成了无数块小瓷玉片。
与此同时列成无数块的,还有张长福的心,别人或许不知道,但是他非常明白,这只灵犀鸟来的有多么不容易,里面倾注了赵元佑多少心意。
那傅青纾又道:“别人不要的,我不会要。别人施舍的,我也看不上。过错谁都会犯,只是我的代价稍微大了些,赔上了自己的真心,还有身体......。”
说到这,她低头轻笑一声,眼角隐约有泪意,不料抬头时又恢复如常,还是那个冷心冷面杀伐果断的傅将军,她道:“不过没关系,我也不吃亏,不是吗?以后......以后再见,就请张管家当做不认识傅某吧,以往过眼云烟,就只是云烟而已。”
说罢,她一扬马鞭,疾驰而去。
江南多雨,如果是春季,则是细如牛毛的纷纷细雨,但此时正值夏日,江南的雨水虽多,但也是毫不温柔。倾盆大雨下起来,和北方一样的粗犷,打在人脸上,也是灼灼生疼。
傅青纾迎着风雨,骑着快马,雨水虽然打在脸上,她好似一点儿也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