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起身的弘晳没想到皇上毫无预兆的说出了这样一句话。
他心头一紧,担忧地抬起头,目光中满是疑惑。
“皇上何出此言?可有需要臣排忧解难之处?”
皇上手一挥,小夏子就抱着一个孩子出来。
“这是甄嫔所生的十一阿哥,去年朕在园子里避暑时,接到他病重的消息匆匆赶回。直到如今,这孩子的身子骨儿还不大好。”
“朕膝下的阿哥......”
皇上沉吟片刻,目光始终盯着弘晳的表情。
见他无动于衷,皇上突然失去了绕圈子的兴致。
“弘晳,朕想借你的血一用!”
不说弘晳,就连屏风后的宗正都被吓了一跳,心中暗想:皇上这是要拿废太子的儿子开刀吗?
小太监将站起来的宗正请了回去,他决定先听一听皇上要说些什么。
若是他当真要对废太子的儿子赶尽杀绝,他就算是拼着老命也要跑出去劝谏一番。
弘晳脑子里疯狂的转动着,他入宫前并未收到警示,看来皇上应该是老毛病犯了,习惯性的猜疑而已。
他恭敬的朝着上首一拱手。
“弘晳受皇家供养,皇上若是需要臣的血,臣自当奉上。可否请皇上说明,需要多少?”
他这位皇叔当年跟在阿玛身后求活路,对自己也极为和善。可却在阿玛被皇玛法厌弃后,生起了不该有的野心。
生在皇家,哪儿有半点儿所谓的亲情可言。
只可惜阿玛看不透,一直为自己的跟班说话。
皇上脸上阴晴不定,说了一声“好”。
“弘晳,朕只需要你的一滴血。”
“来人呐!取银针和一白瓷碗的水来!”
“皇上,您这是......”
弘晳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崔槿汐密报,去年瓜尔佳氏在永寿宫告发甄嫔私通,皇上为了堵住众人之口,用的便是滴血认亲的法子。
他今日的这番作为,很难不让弘晳多想。
果然皇上接了下一句。
“朕要滴血验亲!”
弘晳面不改色地反驳,“皇上,臣是十一阿哥的堂兄,怎能与他滴血验亲?这若是传出去,岂不是......”
当今皇上最好颜面,这荒唐之事要传了出去,岂不是又要平添一笔笑料?
弘晳他就是这个意思。
皇上冷笑一声,这个被自己照顾有加的侄子确实聪慧,但聪慧过头了就是愚蠢。
“来人,给朕按着理亲王取血!”
“皇上,臣不明白您为何要这样做!”
弘晳站起来反抗侍卫们的靠近,本想替他说两句话的宗正察觉到他的反应不对,纹丝不动的坐回了椅子上。
皇上他登基后,自己这个宗正形同虚设,今日将自己喊过来做什么呢?
“你不明白?弘晳,崔槿汐和她底下的人都招了!”
皇上的一句话惊得宗正从屏风后面露出了双眼,直直的盯着小夏子怀里的十一阿哥。
崔槿汐是甄嫔身边伺候的掌事姑姑,难不成弘晳大胆地给皇上戴了绿帽子?
宗正的一双眼睛在皇上和弘晳之间来回打转,小小的眼睛里散发着亮光,惊得看守他的小太监连忙上前轻扯他的衣袖提醒。
皇上的笑话可不是谁都能看的,宗正他老人家会没事,他一个伺候人的奴才就不一定了。
“来人,给朕取理亲王的血!”
皇上亲自拿过银针,快速地朝着孩子的指尖扎下去,一滴圆滚滚的血液落入了白瓷碗里。
随着变色的白瓷碗越来越靠近,弘晳终于按捺不住内心的恐慌,大喊了一句。
“不用验了!”
“弘晳,你终于承认了狼子野心!”
皇上重重地拍在了桌案上。
“朕的小十一到底做错了什么,你为了狸猫换太子,连才出生的孩子都能痛下杀手?”
“你的小十一?哈哈哈,当真可笑!”
弘晳用力地挥开了捉着他的侍卫。
皇上一个眼神看过去,侍卫没再上前拿人。
他黑着脸看向狂笑不止的侄子,心痛地质问。
“弘晳,朕自认为待你不薄,你明知道朕膝下子嗣不丰,为何要对朕的小十一下手?”
“待本王不薄?这话你可真说得出口。”
弘晳冷笑一声,既然他所做之事已被发现,干脆直接撕破脸。
“本王的亲王爵位是皇玛法临终前预备特封一人为亲王,那便是本王!与你有何干系!”
“所有的叔伯里,就属你最为阴险奸诈。明面上对封为皇太子的阿玛毕恭毕敬,背地里与那些人一样觊觎大位,甚至阿玛被废,与你脱不了干系!”
弘晳的话语如同利剑一般刺向皇上。
“弘晳,你简直是一派胡言!”
皇上气得随手抓起茶盏就朝着他扔过去。
当年皇阿玛正值春秋鼎盛之际,二哥的两立两废完全是他自己行事不端以及参与了索额图与明珠之间的党争犯了帝王忌讳造成的。
二哥是皇阿玛亲自教养的,完全按照继承人的标准来培养。
他文武双全,深得皇阿玛的信任,年方二十便替皇阿玛处理朝政。
胤禛最初对这位元后所出的嫡亲二哥是抱有敬意的,他努力的目标一直是成为辅佐帝王的贤王。
皇阿玛因着他能看清自己,才给了几分好脸色。
哪成想后来父子间发生了很多不能外人道的事情,二哥开始变得自暴自弃,对一直疼爱他的皇阿玛心生怨恨。
后来多次窥探皇阿玛的帐篷,甚至有一晚偷偷进了里面。
皇阿玛认定他有不臣之心,这才被废。
大哥和老八抓住机会,兴风作浪。
胤禛作为废太子的追随者,没少被这两位找茬儿,皇阿玛因着对二哥的失望,对此视而不见。
一年后二哥复立,他酒后抱怨自己年过四十还在当太子。
这不是明着嫌弃皇阿玛活得太长,盼着他死吗?
二哥随后又在他的意料中被废。
若是二哥登基,他一定可以善终。
但他先前追随二哥时与其它兄弟皆有嫌隙,若是不争,最后的下场显而易见。
胤禛也是在这个时候起了夺位的心思。
弘晳怒目而视,“那你能不能告诉本王,为何你登基没两年,身强体壮的阿玛就因病逝世?”
“这个本王来替你回答,你登基之初,其它叔伯不服,你为了杀鸡儆猴,就对幽禁的阿玛动了手。”
“即便有着皇玛法留下来的人手,也没能保住本王那可怜的阿玛的性命!”
弘晳的话语中满是悲痛和愤怒。
“......”
“胤禛,你残害手足,逼死生母,不配为帝!”
宗正一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猛地冲出来,狠狠的一巴掌搧在了弘晳的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