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自玉发觉云灵就是来气他的。
他跑得气喘吁吁，扶着膝盖直不起腰，云灵却还一副轻轻松松的模样。
就挺让人挫败的。
沈自玉喘匀了气，才道：“你放学不回家，跟着我干嘛？”
“我送你回家啊。”云灵一副你这都看不出来？不会吧？
沈自玉闭了闭眼睛，颇有些无可奈何地道：“你究竟喜欢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你哪一点我都喜欢。”云灵像是听不懂人话，笑眯眯道，“你在我眼睛里是bulingbuling的，闪闪发光。”
“你开心就好。”沈自玉沟通无果，直起腰往回走，云灵拉着他都跑过了，他现在居然还得往回走……
“我很开心啊。”云灵蹦蹦跳跳地跟在他身旁，眼睛就没离开过沈自玉。
直到烤红薯的香味再次拂过鼻尖，云灵吸了吸鼻子，突然道：“我请你吃烤红薯吧。”
“我不吃街边的东西。”沈自玉拒绝道。
“为什么不吃啊？”云灵不解地问道。
“不喜欢。”沈自玉道。
“你吃都没吃就说不喜欢，要尝试过才有发言权。”云灵循循善诱道，“我相信我啊，真的很好吃的，你闻，空气里都是烤红薯的香味，甜丝丝的……”
“你去买吧。”沈自玉才不是被烤红薯的香气诱惑到，他只是不想再听云灵吧啦吧啦地说个没完。
可云灵没有去买，她歪着脑袋看向沈自玉，笑眯眯道：“我身上没钱。”
沈自玉认命地走上前去买烤红薯，心里不禁生出个更匪夷所思的猜测，云灵缠着自己，不会是为了骗吃骗喝吧……
不至于，不至于。
就冲那几个石榴，他也该礼尚往来。
沈自玉给她买了个最大的烤红薯，云灵接过来二话不说分成一大一小的两半，将大的一半递给沈自玉，厚颜道：“请你吃烤红薯。”
“真是谢谢你了。”沈自玉都要被她气笑了，拿过她手里小的一半，对云灵道，“我家就在前面，你赶紧回家吧。”
云灵点点头，捧着烤红薯走出两步，又转过身朝沈自玉招了招手，笑盈盈道：“明天见。”
“明天……”还是不要见了。
晚上七点半，云灵回到哥哥家，嫂子周荟还在研究所加班，大侄子云景航吃过饭在房里写作业，小侄女周景瑗在新家冒险，一会儿爬上飘窗，一会儿钻进茶几，一个人也能玩得不亦乐乎。
云栖是个朝九晚五的小公务员，下班去小区幼儿园附近的萌星星晚托班接上女儿，然后回家做晚饭。
云灵刚换好拖鞋，就听见正在拖地的云栖训她：“云小灵，你学校到家最多半个小时，你给我好好解释解释，找哪只蜗牛借了壳，爬回来的。”
云灵梗着脖子不说话，一旁的景瑗跑过来伸着两条小胳膊，软乎乎地撒娇：“要姑姑抱。”
“好啊，抱抱。”云灵俯下身将景瑗抱起来，谁知小丫头鼻子灵得很，凑近她嗅了嗅，噘嘴嘟囔道：“姑姑偷吃了烤红薯，我也要吃……”
“烤红薯？”云栖放下手里的拖地机，走过来微眯着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灵，“不对劲，自从那件事后，你身上从来不肯带钱，老实交代，烤红薯怎么来的？”
“同学买的。”云灵说完把景瑗往哥哥怀里一塞，踩着拖鞋，哒哒地跑进了自己房间。
好险……
想当年，云灵为了离开落云山，答应了父亲一堆合理的不合理的要求，其中一条就是，不能喜欢上除云族以外的男生。
年仅十岁的云灵自然是满口答应，觉得喜欢上一个人是件遥不可及的事，没必要去考虑。
真是掉进了一个大坑，云灵直挺挺地倒在床上，抓了抓头发，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从书包里翻出六个石榴，把它们排成一排，摆在书桌上。
想起沈自玉说：“一个就够了，剩下的你带回去慢慢吃。”云灵脸上的笑容就越发灿烂。
他是不一样的。他值得我喜欢。
沈自玉从书包里拿作业的时候，指尖碰到个硬的，是云灵硬塞给他的石榴。
他拿出石榴，走到垃圾桶旁边，“砰”地丢了进去，那一下是很痛快的，像是把大麻烦云灵从他的生活里丢了出去。
临睡觉前，沈自玉又把石榴捡起来，走到厨房的水池边冲洗干净，随手塞进酒柜的格子里，打算当个装饰品摆着。
沈自玉的家很大，装修低调奢华，钟点工阿姨打扫得一尘不染，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倒像是供人欣赏的样板间。
家里太安静，学校又太吵闹。
翌日，云灵亲手做了三明治带来学校，请沈自玉吃。
沈自玉早餐只吃了块没滋没味的全麦吐司，喝了半杯纯牛奶，明明饿着，却还是摇头拒绝。
云灵面露苦恼之色，她今天起了个大早，做了一家人的早餐，不但吃完了自己那一份，还偷偷帮着景瑗吃了半个煎鸡蛋，实在是吃不下了。
早就被食物的香味吸引，眼巴巴盯着的刘莹跑过来，她早上都吃撑了，却还善解人意道：“给我吧，我还吃得下。”
“好啊。”云灵大方地把三明治给了刘莹。
刘莹多少有点表演型人格，和她的同桌顾闻舟凑成八班的一对活宝，昨天顾闻舟买了个猪柳蛋汉堡来教室馋她，风水轮流转，今天轮到刘莹了。
爱吃的刘莹算个小美食家，边吃边不遗余力地给顾闻舟描述，将云灵做的三明治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听得前后排都齐刷刷地将视线投向了云灵。
“哇哦，是土豆泥沙拉三明治呢，绵密的土豆泥，清脆的黄瓜，鲜咸的火腿丁，搭配沙拉酱、蛋黄酱和海盐黑胡椒，夹上用黄油煎过的吐司片，口感真的太绝了！”
经她一描述，沈自玉更饿了，但他打死不会承认自己想吃云灵做的三明治，只是起身去饮水机旁，放了满满一杯纯净水。
“云灵，这真是你亲手做的吗？”前排的汤雯雯转过身来问她。
云灵点点头，却见汤雯雯眼巴巴地瞧着她：“要是店里买的，还想让你帮带一份呢，校门口的早点我都吃腻了。”
“我自己做的不行吗？非得店里买的？”云灵歪着脑袋问。
“行啊，只要你不嫌麻烦，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明天记得帮我带一份哦。”汤雯雯话音刚落，同桌潘越也转过身道，“帮我也带一份，行吗？”
“喂，你们有没有搞错啊，灵灵又不是卖早点的。”始作俑者跑过来搭着云灵的肩膀，凑到她耳边小小声道，“别理他们，明天还是给我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