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一早听见厨房里的动静，瞄了眼床头柜上的闹钟，还没六点。
他嘴里嘟囔着：“云小灵起这么早？做早饭还做上瘾了？”
话音刚落，云栖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当哥哥的并不知道云灵的早点“生意”如火如荼，就连隔壁班的同学都跑来找她订餐，刘莹还替她编了个菜单，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就很离谱。
自从那天晚归，被哥哥要求六点前必须到家，云灵就没法再送沈自玉，但这也难不倒她，她很快就想出个更好的主意。
制造浪漫的101种方式，每天给心爱的tA带份早餐，这样tA每天早上都会对你有所期待，期待看到你……的早餐。
结果她都给别人做了一周的早餐，沈自玉还没吃上。
云灵倒是每天都会多做一份，带给沈自玉，无奈的是，他从来不肯接受。
可云灵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吗？她不是。
想到那天的石榴他接受了，云灵觉得问题还是出在自己身上，怪她没有投其所好，兴许沈自玉早餐就是不喜欢吃三明治呢。
云灵跑去求助刘莹，啃着嘎嘣脆的苹果，刘莹摸着下巴仔细回忆了一番，突然眼睛一亮，凑近云灵耳边眉飞色舞地说了一通。
“你确定？谁早饭会吃那个……”云灵微眯起眼睛，持怀疑态度。
“真的，不骗你。”刘莹说得信誓旦旦，竖起四根手指头，“我发四。”
云灵将信将疑，走回座位上深深地看了沈自玉一眼，小小声地嘟囔道：“那东西我怎么带来教室啊……”
一中每个学期都有两次社会实践课，分六人小组进行，刘莹、顾闻舟、潘越、汤雯雯、云灵和沈自玉一组，第一次实践活动安排在国庆节当天。
汤雯雯托表姐找了份发传单的兼职，六人约在万悦城的东大门，千岛咖啡厅门口集合。
云灵和汤雯雯来得最早，云灵背着卡通的双肩包，还拎着个塑料袋子，袋子里装的是她说好给大家准备的三明治，汤雯雯挑了个培根鸡蛋三明治，捧在手里吃得眼睛都眯起来。
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半，顾闻舟迟到了十五分钟，被刘莹和汤雯雯暴捶了一顿，云灵没空去揍他，今天她终于得偿所愿给沈自玉投喂了早餐，心里美得不行，眼睛一刻都离不开他。
商场九点开门，汤雯雯的表姐带大家去后勤处，领了整整三大包传单，分两人一组去派发，用个透明塑料袋装的传单很重，需要男生来拎。
潘越话很少，默默地拎起传单就跟汤雯雯走了，顾闻舟娇得很，提了一下说自个儿拎不动，非要刘莹跟他一起抬。
刘莹走之前特意指导云灵：“发传单再简单不过，只需要厚着脸皮，哪怕被人拒绝，也要笑着发给下一个人哦。”
云灵受教地点点头。
待他二人抬着传单离开，云灵走过去随手提起地上的传单，在沈自玉诧异的眸光中，弯了弯嘴角：“我来。”
让女孩子拎重物，自己轻轻松松地走着，这事沈自玉做不来，他望向还没走远的刘莹和顾闻舟，提议道：“要不，我和顾闻舟一组，你和刘莹……”
“给你。”云灵直接将传单丢给了他，遭到会心一击的沈自玉后退了一步，用两只手才抱住了传单。
真挺重的，能单手拎起丢过来的云灵简直彪悍，沈自玉选择了沉默。
国庆当天的万悦城热闹非凡，大大小小的商家都赶在这一天搞促销活动，他们发的传单上印着鲜红夺目的“1元抢购”字样，仔细看旁边是个很小的电热水壶，底下有一排小字，限量99个，售完为止。
往下就是各种家用电器，打着“爆款”，或者“促销”的噱头，价格都很亲民。
发传单前，云灵把A4大小的传单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还从双肩包里拿出手机，给哥哥打了个电话，让他有空来商场看看洗衣机和电饭煲，说是有两款特价的。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还在睡觉，被云灵的电话吵醒，就很不耐烦地冲她嚷嚷，沈自玉站在一旁都听见了，那语气着实不大客气。
可云灵跟没事人似的，打完电话还冲他弯了弯嘴角，说道：“那边人多，我们走吧。”
云灵发个传单也特别认真，有年纪大的老人说看不清上面的字，她也能不厌其烦地给人介绍，还特意提醒他们商家的套路，花一块钱抢购的是电热水壶，而且只有99个。
沈自玉虽然是第一次给人发传单，也知道她在做很无谓的事情，学校里开设社会实践课，说白了也只是走个形式，让他们写点所谓的心得感想，最重要的是找个单位盖章。
更何况，他们六个人发一上午的传单，最后能拿到手的薪水不过两百块钱，平均下来每个人只有三十三块三毛三，还不如工地上搬砖的。
劳动力如此廉价，又何必白费力气。
老人家询问也就罢了，有个穿着花衬衫，烫着一头奶奶灰的年轻男人，借着拿传单，一双眼睛上上下下地打量云灵，还嬉皮笑脸地说：“我一块钱都没，你们商场肯不肯赊账啊，小妹妹。”
看出这就是个没事找事的，沈自玉想上前替云灵解围，岂料云灵眼睛一瞪，不客气地斥道：“亏你一个大男人还好意思说这种话，没挣就去挣啊，等着天上掉下来给你？”
“呦呦呦，好大的脾气呦，不知道顾客是上帝吗？小心我去商场投诉你。”
男人挨了骂也嬉皮笑脸的，好似云灵越生气，越是骂他，他越高兴，越是来劲，病态地享受着被人瞩目的快感。
在沈自玉看来，现在就该转身离开，甭管他说什么做什么，权当听不见看不见，他自个儿觉得没趣也就消停了。
能走就不是云灵了，她点点头，说道：“好啊，你去投诉呗，我跟你一块去。”
眼瞧着一桩小事往难以收场的方向发展，沈自玉走上前，劝道：“你别搭理他，我们走吧。”
旁边一个热心大妈也道：“小伙子啊，你这就不对了，人家小姑娘出来勤工俭学，你跟着添什么乱。”
大妈底气十足，声音尤其洪亮，她这一开口，引得好几个路人凑过来围观，大家七嘴八舌地帮着大妈教育花衬衫。
大妈帮云灵吸引了火力，花衬衫一张嘴斗不过众人，被他身边一个只看热闹不帮腔的朋友拍了下肩膀，指指街边一家烤串店：“别吵了，撸串去。”
花衬衫这才停了嘴，临走前还朝云灵比了比中指，跟着做了个特别下流的动作，才嘻嘻哈哈地走远了。
好端端地遇上这种人，谁心里都会不舒服，向好心的路人道了声谢，沈自玉去商场一侧的自动贩卖机买了盒草莓牛奶给云灵，安慰她道：“你别难过，那人就是个流氓。”
云灵接过牛奶，茫然道：“我为什么要难过，我又没做错事。”
这话好有道理，沈自玉竟无法反驳，他不禁怀疑究竟是他想太多，还是云灵的脑回路异于常人。
“走吧，去发传单。”云灵将牛奶放进双肩包里，这可是沈自玉送给她的牛奶，她要带回家好好珍藏，等到保质期最后一天再把它喝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