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茵朝身后看去,就见江星河一身劲装神色如常地出现在夜色之中。
他的肤色比她身边那些王公贵戚要深一些,但显得五官更加的立体深邃,他不怎么爱说话冷着脸时仿若一尊完美的雕像。
此刻看着他从暗处一步步靠近,竟然给他添了几分孤寂的冷厉与俊朗。
他的声音一出,四周都陷入了安静,好似他身上有股令人畏惧的气息,他一出现就会不由自主地听他的话。
“县主,属下带您去。”
沈容茵方才就在犹豫,这人她是一定要救的,可没靠谱的人跟着她,她也确实担心自己的肚子,这个得来不易的孩子她万分珍惜。
那会她就在想,若是江星河在那就好了,只要有他在,什么事都能解决。
可他病了,原来他也不是铜墙铁壁,他也是会累会不舒服的。
就在她不知怎么办好的时候,他又出现了,就像曾经的无数次那样,朝她伸出了手。
沈容茵苦恼的脸上瞬间露出了笑容:“星河,你来了。”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虽然江星河依旧是面无表情冷着脸,可她却感觉此刻的他有些不高兴,或许可以说有些疲惫和落寞。
但这样的疑惑随着他靠近又转瞬即逝:“云香说你不舒服,你还好吗?”
江星河冷觑了云香一眼,云香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他才收回目光:“多谢县主关心,属下并无大碍,休息片刻便好。”
听他这么说,沈容茵松了口气:“那我们赶紧走吧,若是去得晚了或许玉兰就有生命危险了。”
小丫鬟闻言赶紧抹去眼泪从地上爬起,急匆匆地要领着他们往外去。
可还没走出院门,得到消息的钟妈妈就领着人赶来了。
“少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啊?”
沈容茵抬眸看向对面的钟妈妈,她带着足有十几个丫鬟婆子瞬间将路给拦住了,这架势哪里有半点要还乡的意思,这后院的下人可都还听她的命令。
不等她开口,云香便挡在了身前:“钟妈妈不是病了在屋内休养吗?怎么瞧着精神得很。”
钟妈妈略微咳了两声,挤出个笑来:“老奴虽是伤着,但也不敢忘记少爷的嘱托,一听说少奶奶要出门,赶忙来瞧瞧。”
“少奶奶年轻不懂这女子生养是如何重要的事,更何况您之前便落过胎,这胎就更是危险,怎么能四处乱跑呢?老奴也是为了您好啊。”
若是没这几日的事情,或许她经验不足,真的会信了钟妈妈的话,可她的身子自己了解,她根本没到如此脆弱的地步。
不然被王逸章扇巴掌又摔在地上,怎么也没见孩儿有危险。
云香还想与她理论,沈容茵却开口道:“钟妈妈,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我倒不知何时这后院轮到你做主了。”
钟妈妈蓦地一愣,在她眼里这个四少奶奶最是柔弱好拿捏,只要她抬出王逸章,即便她再不满,最终也都会妥协的。
可今日这是怎么了,居然不管用了。
她本就是在宫内长大的,之前是为了王逸章才处处忍让,当她看透王逸章后,期待与幻想都落了空,反而变得果敢起来。
她犀利的目光落在钟妈妈的身上,连她这样的老滑头都忍不住一颤。
“老奴不敢,老奴只是听少爷的吩咐,担心少奶奶与腹中孩儿的安危罢了。”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担心需要带这么多人吗?”
她的目光极具压迫力,让钟妈妈的额头都冒出了细汗,但一想到王逸章的交代,只得硬着头皮道:“老奴只是怕少奶奶会有危险,又怎么会对您如何呢。”
“老奴向来对少爷对王家忠心耿耿,少奶奶若执意乱跑,伤着了自己与王家的血脉,那老奴也没脸活着见少爷,只能以死冒犯少奶奶了,还请您回屋歇息。”
眼看她身后的那些丫鬟婆子们要靠近,身后的江星河上前了两步。
长剑出鞘,冰冷的寒芒一闪而过,直直地横在了众人的眼前。
她们虽然人多,可到底是些后院的妇孺哪里见过刀剑,浑身一僵瞬间挺住了步子。
“你,你这是要做什么,你敢动刀我可是要喊人了。”
钟妈妈一看见那锋利的剑刃,就感觉到伤口处在发疼,捂着喉咙往后退了两步,眼里满是惊恐。
这个江星河可不是吓唬人的,他是真的会杀人的。
而江星河对她这软绵绵的威胁丝毫没反应,只半眯着眼将剑刃往前推了半寸:“我送县主出去,若有闪失我以命相抵。”
他的眼底似有讥讽,朝着那钟妈妈冷觑一眼:“你,敢不敢。”
他能为了沈容茵豁出命去,可这些人呢,敢不敢为王逸章为这老妪卖命。
钟妈妈很想说,谁要你的命啊,若沈容茵真的有什么闪失,配上你这条命都不够。
可她不敢说,她刚昨儿在他这受过伤,且以江星河的身手,只怕全院的护卫加起来都不够他一个人打的。
即便她再不愿意,最终也只得在那剑刃之下,缓缓地挪开了脚步让出一条道来。
半刻钟后,沈容茵坐上了出门的马车。
街上人头攒动灯火通明,沈容茵坐在垫了好几层的软垫之上,听着外头热闹的声响,有种恍若隔世之感。
她幼年时也上过街,漠北的街市也很热闹,且他们城池是连通大雍与关外最边陲的城镇,有很多外族的商人进城做生意。
漠北的民风也相交京城更开放,父亲与母亲忙着军营内的事,她想要上街时,只有星河陪着她。
他就像她的兄长,又像是她的朋友,更像是……
她的影子。
他虽然不怎么说话,却无时无刻地跟着她,保护着她。
沈容茵从布帘的缝隙看出去,看了几眼目光便不自觉地飘到了对面的男子身上。
他抱着长剑,即便是坐着也是腰背挺拔,就像是苍劲有力的翠竹,没有弯曲的时候。
他们认识有多少年了?
她已经数不清楚了,之前她刚嫁人他被王逸章打发去外院,她还有些不习惯。
后来她沉浸在王逸章的柔情之中,渐渐地忘了自己还有这个依仗,如今再看他竟有种陌生又熟悉之感。
在她最危险的时候,永远在她身边的只有江星河。
“星河……”
她想问问他,她是不是让他失望了,她昨夜明明说好了要回王家的,可转头又留下了,他是不是在为这个生气?
可有觉得他不是会生气的人,相识二十载,他从未在她面前露出过别样的神色。
从来都是顺从的,他真的会生气吗?
可不等她的话说出口,马车的车轮不知撞到了什么一阵颠簸。
沈容茵没有坐稳,不受控地朝旁边摔去。
就在要撞上车门时,一只手臂牢牢地揽住了她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