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灼弹的力道不算轻,沈归荑的肌肤又格外白皙敏感,瞬间就红了一片,倒是与她泛红的脸颊尤为相称。
她用眼尾的余光瞥了眼,身侧那高大的男子,咬了咬下唇,有些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回府再罚她?!她倒要好好听听,她做错什么了,还需要罚。
却忽略了他前面那句回府,好似自动默认了他的话,答应了与他一道回府……
两人并肩朝乐寿堂走去,这次再没人敢阻拦,便是偶有瞧见他们的,也都飞快地行过礼,低下头恭敬地退下去。
等到了乐寿堂,便见五公主还守在榻前,难怪宴席上也一直没见着她的身影。
沈归荑以为又要有一番你来我往的试探,不想五公主看见她与段灼,竟主动地起身行了礼。
“三堂姐是来看皇祖母的吧,皇祖母方才醒过,一醒来便问起姐姐了,我去瞧瞧皇祖母的药煎好了没有。”
而后很自然地福了福身,退了出去。
桂嬷嬷也很识趣,将屋内的宫女也都一并带走,给她们留下了说话的空间。
大雍最尊贵的女子,此刻正双眼紧闭躺在玉枕上,方才离得远她看不清,等走近了,才看到她老人家脸上的疲惫与苍老。
肃王长得与她有七分相像,以至于沈归荑也很像她,饶是岁月侵蚀,也不难看出她曾经是何等芳华。
她并非先帝的原配妻子,起先只是个小贵人,上头还有皇后贵妃等妃嫔压着,她第一个孩子也没能自己抚养,被抱给了当时痛失爱子的皇后抚养。
母子分离,甚至不能喊自己的生母叫母妃,这也导致了后来她会更偏爱肃王这个小儿子。
她熬了多年,才从小小的贵人熬到了如今的太后,可她这一生依旧没能做过自己的主。
年轻时依附先帝,先帝驾崩后要看儿子的脸色,说是最尊贵的人,也不过是个风前残烛的老人罢了。
幼时除了皇后,待她最好的便是皇祖母了。
她还记得,那会宫内的皇子公主们扎堆的出生,年岁都差得不多,皇祖母不能太过偏心,人前待每个人都一样好。
可她老人家会记得她喜欢红豆小汤圆,会记得她喜欢吃白糖糕,还会记得她喜欢浅紫色,每次给姊妹们分头花分衣裙,都会特意给她留她最喜欢的那个。
还会在所有人午睡醒了,被自家母妃接走的时候,抱着她说我们家蛮蛮最讨人喜欢。
爹娘不在身边,不是因为她不好,是她最讨喜最有福气,被所有人喜欢才会被留下的。
她喜欢这个永远温柔地抱着她喊蛮蛮的皇祖母,她没有脾气,就像是民间最普通的祖母一般。
可现在她却紧闭着眼躺着,连呼吸都十分微弱,她本可以颐养天年,不必在秋老虎肆虐的时候赶回京,都是为了他们一家。
一时间百感交集,沈归荑再也忍不住,握着她形容枯槁的手掌,无声地哭了出来。
她有多久没能这般放肆地落泪了,不必在意有没有人看见,会不会有人笑话她,她不过是想要不被抛下,被人坚定的选择一次。
她伏在床榻上,清瘦的肩膀微微颤动,她倔强的认为失忆的那个不是她,她才不会那么没出息的一天到晚哭哭啼啼。
这会算是找着了个发泄口,越哭越觉得沉浸,连有只手掌轻轻地落在她的脑袋上也没感觉到。
哭了不知多久,直到有人大步过来,越过她将榻上的老人扶了起来。
沈归荑这才后知后觉地抬起头,隔着婆娑的泪目,看到皇祖母不知何时醒了,虚弱地轻咳着听不清说了什么。
而段灼则将靠枕垫在她老人家的身后,还动作轻柔地为她老人家顺气。
沈归荑:……
突然,一声呜咽就卡在了喉间,晶莹的泪珠就挂在她的脸颊上,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
段灼是从她过去,便自觉地背过身的,她与长辈间的私密话,便是夫妻也该避嫌。
可屋内没了人,实在是太过安静,便是不想听,她的小声抽噎也还是传进了耳朵里。
他顿了许久,听着那哭声越来越响,这才转过身去,而后就看见太后不知何时醒了,正艰难地想要坐起。
而沈归荑正哭得忘乎所以,根本就没发现。
沈归荑的脸本就因哭得有些泛红,知道自己闹出了糗事后,更是尴尬地咬住了下唇。
偏偏这时,段灼还压低声音,略带轻笑地道:“这本事倒没落下。”
至于是什么本事,不用问都知道,自然是说她爱哭。
她的脸腾地一下红到了脖颈,嘟着嘴,用力地在他腰间掐了下,不会说话可以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