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了盛枷这么久,再了解他不过,说是雍国公世子,大理寺少卿,少年得志,又身份高贵,其实他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就连他这个出身普通的人,家中好歹还有母亲和妹妹关心他,惦念他。
还有可以回去取暖的家。
然盛枷,大理寺就是他的家。
查案断案,便是他的生活。
如此,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再说他总不娶妻,自己又哪有功夫去成亲。
盛枷表面看着冷漠冷情,却是个再讲道理不过的人。心中大义也是非常人能及。他家大人,值得一个好女子相伴,让他活着有人气。
现在好了,夏桉啊,与大人再相配不过了。
于坎坷中走来,两个人能越走越近,实则对对方都有着十足的吸引力。
如此,今日夏桉肯当众说出心意,定是情意笃定。
面对夏桉的这番告白之词,一向拘着自己的大人,今日是无论如何也禁不住地,他必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感,必定得将一颗真心给交出去。
他抬头笑笑:“真是人间好月色啊。喜鹊,我请你吃东西,想吃什么?”
不多时,二人一人举了一根冰糖葫芦,迈着悠然的步子朝着营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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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已经回了营地的王长烨。
坐在营中独自又开了一坛酒。
他不是个傻的,夏桉今日的话,若他还听不明白,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原以为盛枷和夏桉二人只是简单认识的关系。
却没想到,他们二人已经共同经历了这么多。
盛枷恶名在外,为人冷酷无情,手段残暴,像夏桉这般美好的女子,他此前觉得,无论如何也不会与他产生什么情感纠葛。
结果,又是他将事情想简单了。
虽然他不愿承认,但事实就是他终究是晚了一步。
脑海中浮现着夏桉的点点滴滴。
他猛地抱起酒坛,朝着口中灌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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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北的夜风,带着独有的干燥,吹拂于街巷间。
无人的小巷中,男子与女子十指相扣,漫步于夜色中。
夏桉面色红润,手隐在男子宽大的衣袍下,觉得分外安心。
须臾,盛枷开口:“我明日凌晨启程,先去一趟秦州。”
“假币的事?”
“嗯。你跟着太子一起回京,路上要注意安全。这次二顺和王宽不能护你,我会另外安排人。”
听闻他明日就离开,夏桉心里微微有些失落,才刚刚与他互通心意,便要分开,她心中很不舍。
淡淡地回了句:“嗯。你去办差,也要注意安全。”
“我会的。”
两个人走了两步,男子握着夏桉的手紧了紧,道:“我会想你的。”
夏桉抿住唇角勾唇,刚刚空落的心像是添了层糖。
她抬眸看着身旁的人:“盛枷。”
盛枷朝她微微低头:“你说。”
夏桉道:“我从现在起就已经开始想你了。”
盛枷悦然勾唇,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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营帐中,喜鹊已经为夏桉备好了洗漱的热水,正双手擎着脸坐在床边盯着营帐帘子。
见夏桉挑帘走了进来,兴奋地跟小鸟似地迎了上去。
“姑娘,姑娘如何了如何了,盛大人表明心意了吗?”
夏桉略显得意地在床边坐下:“你家姑娘我都如此主动了,你觉得他会如何?”
“那就是成了?!”喜鹊高兴地跳了两下,“啊,终于成了,太好了,姑娘从此以后,可就是有郎君的人了。还是个这么厉害,对你这么好的郎君,奴婢,奴婢很激动怎么办。”
说着说着,她眼角竟挂上了两滴泪。
夏桉将她拉到床边坐下。
伸手为她拂去眼角的泪。
“怎得还哭上了,看着比我自己还激动。”
喜鹊道:“姑娘激不激动我不知道,可是,看着姑娘终于有了知心人,奴婢是比自己遇上了好事还激动。盛大人是个靠得住的人,命运这次终于眷顾了姑娘,为你安排了如此好的郎君。从此以后,姑娘就不孤单了。往后,生活中再有风浪,姑娘也不必一个人面对了。”
夏桉掀了掀唇角,摸了摸她的头:“好喜鹊。谢谢替我如此高兴。”
“奴婢有何可谢的。奴婢只希望姑娘能过得好。”
夏桉道:“放心吧,我们都会过得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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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凤合县百姓自发来到城门外,送太子一行人启程。
夏桉透过车窗,看着身后不慎多的百姓,略有些不舍地放下了帘子。
终是到了离别的时候。
盛枷和程鸽果然一大早便不见了踪影,他们此行是揽了户部查假币的事情而来,自是要将假币的事情查清楚方能回京。
他们回去有大军相护,一路上都很顺利。
因为这一行大家都太过疲惫,一路上除了歇脚,众人很少下车闲逛。都一心希望能快些回京,好好地松口气。
夏桉也回京心切。
一方面,她惦记着小娘和舒寒,还有祖母和父亲。
且小姑姑和康康这个时候应该也已经回京了。
她想快些见到他们。
当然更多的,是期盼着回京之后,能够尽快的与盛枷见面。
她发现了一件很玄妙的事情。
之前,她一个人的时候,即便面对着很棘手的问题,她也从没有觉得孤单过,只觉得有使不完的精力。
偏偏那晚过后,这回京一路上,她却常常有一种孤单感。
遇到好吃的东西她会孤单,看到看到美丽的风景她会孤单,听到有意思的八卦她会孤单,甚至看到两只结伴飞行的大雁,她也会觉得孤单。
后来喜鹊给了她这孤单一个合理的解释。
“姑娘,这不叫孤单,这叫相思。”
好一个相思。
好吧她承认,就是相思。
原来爱情是这样一种让人变得敏感又柔软的事。
好在,他们这一行也断断续续听到过秦州传来的一些消息。
比如,那里数个制假币的窝点被官府缴了。
比如,逃窜了八年的假币锻造师终于被逮到。
算算日子,还有三日就快到京城了,彼时回京的队伍在一个县城外短暂落脚,补充物资和干粮。
夏桉和喜鹊来到镇上,要买些干粮。
在路边买包子的时候,听到一旁茶肆的百姓议论道。
“听说了吗,那秦州的通判被关进大牢了。听说他这些年用职务之便,贪没了好些银两,而最炸裂的是,秦州这些年的假币竟也均是在他背后授意下进行的。他才是幕后最大的黑手。”
众人一阵惊叹:“假币竟是他搞得鬼,真是可恶至极啊。”
“这人算是掉进钱眼里去了,简直是毫无底线,就是个大蛀虫啊。”
“告诉你们,这次假币案之所以能破获到这种程度,都是因为京中大理寺的盛大人去了。否则这个通判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年呢。碰到盛少卿,算是他倒霉。”
“盛少卿出手的啊,那就不奇怪了,盛少卿断案向来是大快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