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曦越将姜阿兰等人带回明玉都后,便将其留在身边,悉心教导人道诸多道理。
虽然姜阿兰资质不俗,但周家的资源毕竟有限,若是传授传统的道参法,只会害得其和周家皆无成,乃至是在化基境界滞留上百载,更会引来族人的不喜猜忌。
思来想去,他只能传授其人道之法,做他的属位,同研人道奥秘。
而若是真能开创出人道属官法、辅修之法,其未来成就必然不止是玄丹境界,只会更高。
不过,虽然周曦越的动静极小,但身边凭空多出一个小娃娃,自然瞒不住各方的耳目,也就是无处寻觅其底细如何,所以周家麾下这些势力只能胡乱猜测。
有人认为,那是周曦越在外的子嗣,正是年岁渐长之际,所以才带在身边教养;也有人猜测,那是治下的诞生的仙缘子,资质极高,所以才被周曦越如此看重……
关于前者相信的人并不多,毕竟他们也不敢乱编排周曦越的谣言;而后者却是为各方所信,尤其是金林道院的曹钟。
金林道院的一处偏院内,曹钟坐在案桌前,其年岁已四十有余,蓄须束冠,整日不严苟笑,已示院正威严,但此刻却是恼得捶胸顿足,毫无风度可言。
“我道院发扬壮大的大好机会,怎地就在眼皮子底下没了啊!”
“那娃子怎地就只要两三岁啊,要是六岁该多好,就能拜入我道院……”
越是这般想着,曹钟心中就越气恼,恨不得改了那六岁拜山的规矩,但一想到孩童岁小不得自理,又要同亲人相远生疏,就又在脑海中打消了这个念头。
“算了,不想了。”
“就算真拜入我道院,我也没什么能教她的。”
说着,曹钟便站起身来,负手向道院别处走去。
金林道院本是周家和司徒家对抗白山门、谋求利益而建立的一方势力,但随着周家崛起,成就镇南郡国,而司徒家和九门道院也先后臣服,道院的定位自然也发生了微妙变化。
其以大义训之,广纳四方英才,为镇南郡国培养出了大量的修士,或为将或为牧。
虽说这样会在周家麾下形成盘根错节的道院派系,但当下却能极大地满足郡国需求;尤其是南下援助的修士,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金林道院和九门道院。
若不是有这两方道院作支撑,周家绝然凑不住那么多炼气修士来。
曹钟作为金林道院的第四任院正,自周承明手中接过这一重任已有十余载,可谓是殚精竭虑,勤恳经营,如此才有了今日的道院盛景。
百艺皆有所得,炼气修士数十众,启灵弟子更是有上千人,也就是升灵丹等物稀缺难得,不然其中还能出现不少炼气修士。
而这就是宗门制度的恐怖,广纳四方英才,只要资源足够充沛,所展现出来的实力就犹如洪水猛兽,绝然不是一方家族就能同其媲美抗衡的。
尤其是在功法秘术方面,就算这些修士资质平庸,但正所谓众人抬薪火焰盛,无数代弟子前赴后继地完善改进,也能将那些低阶功法秘术完善到无缺完美的地步,又岂是仙族几代寥寥数人能做到的。
也正因如此,才会有那么多仙族另建宗门,就是想借门派制度的好处,为自家增添底蕴;周家自然也是如此,将藏经阁内各种低阶功法秘术都拓印给了两方道院,就是想着坐享其成。
曹钟健步走着,入眼望去就是七峰山岳盛景,宫阙连天浩大,长庭依山而据蜿蜒如龙,琉璃砖瓦在日光映照下璀璨炫目。
整个金林山被分作七峰三十二院,流光如梭飞旋,鸟雀异兽嘶吼啼叫,更有氤氲灵光自各院浮现;或郎朗剑声挥舞,或小儿稚语呼喊,不时有术法自各院中浮现,引起轻微骚动,却又很快恢复平常。
有弟子自旁边经过,朝着曹钟恭敬问好。
而远眺山间,便只望见气机磅礴,不时有修士落在各峰山岳之间,或打理耕耘灵植,或放牧山间鸟兽,或梳理灵泽宝地。
堕毒窟,幽渊,青松林,紫霄崖,三泉洞……
虽然这些灵泽宝地对周家来说算不得什么,无非就是一些寻常天地气,但却是金林道院上下齐心一点点经营开拓出来,其中意味自不一样。
望着日益繁荣的金林山,再远眺山下那巍峨雄伟的仙城诸镇,曹钟心中也不由萌生一股自豪之感。
“拓兴天下土,壮盛郡国家,自该如此。”
“还得再去琢磨琢磨丹道奥秘,尊师留了那么多卷宗经验,怎地也不能让他失望。”
……
而在另一边,自然也有人因此而忌惮生忧。
在金林仙城东侧的小池城内,一奴仆伏首跪地,朗声轻喊着。
“主子,小的都查清了,上位带去的那孩子,就是上丘村的一户山民。”
那高位上坐着一面容消瘦的中年男子,身着华服长袍,身有琉璃明珠点缀,极其富贵;其名为周修枢,乃是六宗周承林之孙,同周修煜为堂兄弟。
听到这句话,周修枢沉默片刻,旋即问道:“上位可曾说过什么?”
“回主子,上位并未说什么。”那奴仆连连摇头,“那主子,这买卖……”
“先放一放,等过了这阵子再说。”
周修枢摆了摆手,闭目昂首思定,却是再出声说道:“再同族里传封家书,将此间之事同我父言述。”
“小的这就去。”
说罢,那奴仆便欠身离去,只留下周修枢一人坐在大位上,心烦意乱。
“只希望我这族叔是真不在意,别到时候来一回秋后算账。”
“唉,也怪我止不住贪心,同这这些氏族同流合污……”
虽然周家以族学治家,教导族人行正明事,知何可为,何不可为。
但再好的教化也缚不住易变人心,尤其是周家这么庞大的家族,自然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不少劣根子弟,以及各种蝇营狗苟的龌龊之事。
周修枢作为能出来为官作牧的周家子弟,品性学问自然都不错;但其毕竟是在族中长大,又岂能经得住山下的种种诱惑。
不过两三年的功夫,便被当地氏族拿捏腐蚀,一同欺上瞒下,搜刮民脂民膏,所以才有了上丘村等地的苦楚日子。
良久,周修枢又再次坐了起来,眉头紧锁。
他虽是周家子弟,但毕竟只是六宗的旁系,而且还是一介凡人;如今周家族人近万人,他又如何奢求周曦越能宽恕于他。
“这样坐以待毙终究不妥,还是得同修煜堂弟亲近一二。”
“到时若族叔真发威大惩,有修煜堂弟在,应当也能保我性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