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德元年(888年)三月,王建久攻成都不下,转而袭击彭州(成都彭州市),企图先将成都孤立起来再打。陈敬瑄发兵救援,王建撤军,开始在西川境内四处袭扰。
经过两个多月的对峙,王建认为成都实力很强,而他远道而来毫无依托,靠着到打抢劫补充给养不是个事儿,便有了撤军打算。
周庠、綦毋谏均认为不妥,周庠劝道:“邛州(成都邛崃)城池坚固完备,城内粮食充足,足以支撑几年,我们可将它夺占作为经营西种的基地。”
王建说:“我在禁军多年,深知用兵的人如果没有天子倚仗,军心便容易涣散。如果实在要打,不如列举陈敬瑄罪责,上奏朝廷允准,让朝廷委派大臣为帅,师出有名方有成功可能!”
于是便让周庠起草奏疏,请求讨伐陈敬瑄,用以弥补擅自兴兵的罪过,并向朝廷索求邛州。
东川节度使顾彦朗也奏请朝廷赦免王建,将陈敬瑄调往他地。
这就是王建的过人之处,至少他看出了为战争披上一件合法外衣的重要性!
奏疏呈上不久,恰逢唐僖宗驾崩,他的弟弟寿王李晔在宦官杨复恭拥立下即位,史称唐昭宗。
当初黄巢攻克长安,还是寿王的昭宗,随同僖宗仓皇撤离。因事发突然,王室贵族均无轿可坐,全部徒步在山谷中行走。
寿王年幼体力不支,坐在路旁休息。田令孜从后面赶来,催促寿王快走。寿王说:“我脚疼,能否给我找匹马。”
田令孜不耐烦的说:“这里是深山,从哪给你找马!”说完,便用鞭子抽打寿王,逼他前行。寿王当时虽没说什么,内心却恨透了田令孜。
等他做了皇帝成为昭宗,正想好好收拾田令孜。看到王建、顾彦朗所上奏疏,立即任命宰相韦昭度出任西川节度使,征调陈敬瑄入朝担任龙武统军。
这纸诏令其实就是要逼着西川抗旨,昭宗当然清楚以陈敬瑄和田令孜的目前处境,无论如何两人也不敢离开西川。那么抗旨不遵,便是夷灭全族的大罪,便可让王建等人堂而皇之的讨伐他们!
果然不出昭宗所料,陈敬瑄拒不奉诏!
十二月二十四日,昭宗诏令韦召度为行营招讨使,山南西道节度使杨守亮为招讨副使,东川节度使顾彦朗为行军司马,共同征讨逆臣陈敬瑄。
另外,为了拉拢安抚王建,还从西川分出邛(四川成都邛崃市)、蜀(四川成都崇州市)、黎(四川雅安汉源县北)、雅(四川雅安)四州,设置永平军,任命王建为节度使,治邛州,并担任行营诸军都指挥使,协助韦召度作战。
同时,撤销陈敬瑄所有官职。
这张诏书对王建来讲太重要了,简直胜过百万大军!
之前王建是贼,陈敬瑄是兵。现在颠倒过来,陈敬瑄成了抗旨不遵的逆臣,而王建则华丽转身为代表朝廷的正义之师!
王建再无任何顾虑,集中兵力向陈敬瑄发起猛攻!
龙纪元年(889年)正月二十八日,王建在新繁(四川成都市新都区西北)大败眉州刺史(四川眉山市)山行章,斩杀万余人,山行章只身逃往蒙阳(四川彭州东南)。
彭州刺史杨晟惊惧之下移军三交(彭州西),与王建形成对峙。
十二月初九,王建在广都(今四川双流东)击败山行章,以及西川骑将宋行能。宋行能逃回成都,山行章退守眉州(四川眉山市)。十五日,山行章降于王建。
大顺元年(890年)正月十五日,王建向朝廷加封给他的邛州(四川邛崃)发起进攻。
陈敬瑄派大将杨儒率三千人协助邛州刺史毛湘防守,毛湘出城作战屡遭败绩。杨儒登城了望,见到王建军营严整肃穆、进退有度,不禁叹道:“大唐国运到头了,我看王公治军,严格而不残暴,大概可以佑护苍生吧!”
遂出城向王建请降,王建欣赏他的才能,将他收为义子,改名王宗儒。
正月十八日,王建将同乡、军府判官张琳留下,继续攻打邛州,亲率部众直趋成都。
陈敬瑄派兵在犀浦(成都市郫都区东部)、郫县(成都市郫都区)、导江(四川成都都江堰)等要地布防,动员城中每户出一名男丁参与守备。让他们昼间挖壕沟、筏竹木、运砖石,夜晚登城巡警,片刻不得安宁,人人满腹怨气。
此时,朝廷任命的西川战场总指挥韦昭度到了,将指挥所开设在唐桥(成都市东南沙河堡附近),王建则于城东设寨屯驻,对韦昭度恭谨有加。
韦昭度的到来,表明了朝廷立场,对西川军心影响巨大!
在不到一个月时间里,西川所属简州(四川成都简阳市)、资州(四川资阳)将领杜有迁、侯元绰分别抓获本州刺史向王建请降,均被王建就地任命为刺史。
三月初十,陈敬瑄派蜀州刺史(四川成都崇州市)任从海出兵二万支援邛州,被王建击退。准备率蜀州全境归降,被陈敬瑄发觉处死,任命将领徐公鈢接任蜀州刺史。
三月十一日,嘉州(四川乐山)刺史朱实降;二十一日,僰道县(古县名,今四川宜宾)土豪文武坚,抓获戎州刺史(四川宜宾)谢承恩归降王建。
六月初三,茂州刺史(四川阿坝茂县)李继昌率兵支援成都,被王建击杀。初五,雅州(四川雅安)降。
战至八月,因后援不继,王建暂时退军汉州(四川德阳广汉)。
陈敬瑄在外援断绝的情况下,设置征督院,专司搜括城内居民财富以供战争所需。这些酷吏动用残忍手段,逼迫居民估算家财并限期上缴,城内被折腾的鸡飞狗跳、民不聊生。
邛州刺史毛湘是田令孜的亲信,杨儒归降王建后,他率军据城死守。张琳攻城愈发猛烈,城内粮食已尽,而救兵被王建所阻无法赶到。
九月初九,毛湘对部下任可知说:“我不忍辜负田军容(田令孜曾为十军观军容使),但吏民又有何罪!你拿着我的首级去投降王建,以免生灵涂炭。”说完,沐浴更衣静等任可知动手,任可知杀掉毛湘及其两子开城投降!
九月二十一日,王建携永平军旌节正式入主邛州(四川邛崃),任命张琳为留后,率领军民修缮损毁城池,安抚当地夷獠,经营已经收复的各个州县。
十月初一,王建率军重返成都。
当天,蜀州(四川成都崇州市)将领李行周,赶走刺史徐公鈢,率军民降于王建,成都至此彻底沦为一座孤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