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李如梦和韦保衡匆匆赶来之际,他们隔着老远便望见前方有两个人影纠缠在一起。
待两人靠近一些后,这才看清原来是李侃正骑跨在王处存的身躯之上,他挥舞着拳头,如雨点般不断地砸落在王处存的身上。
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道,打得那王处存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令人感到诧异的是,被压在下方的王处存竟然毫不反抗。
他就那样静静地躺着,默默地承受着李侃的暴打,甚至连一声求饶之语都未曾说出口。
只见他紧咬牙关,仿佛要把所有的痛苦都咽进肚子里一般,任由李侃的拳头一下又一下重重地击打在自己的身体上。
而在一旁,则站着早已哭得如同泪人儿一般的李若弗。
她心急如焚,想要上前劝阻这场争斗,但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撼动李侃分毫;
她试图伸手去拉住李侃,可一切努力皆是徒劳,最终只能无助地在旁边急得团团转。
就在李如梦和韦保衡快要走到近前之时,忽然一道身影如风驰电掣般疾驰而来。
定睛一看,来人竟是一名身披戎装、腰间佩戴着一柄寒光闪闪宝剑的男子。
只见他身手敏捷地冲到李侃与王处存身边,然后猛地发力,一下子就将李侃从王处存的身上扑倒在地。
紧接着,这名男子紧紧地抱住了还欲挣扎起身继续动手的李侃,并高声喊道:“郢王殿下,请您切莫意气用事啊!倘若您真的将王处存给活活打死了,于您而言可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李侃才不理会周围人的目光和劝阻呢,即便此刻自己已被温凉紧紧地钳制住,但他还是不顾一切地挣扎着,想要朝着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仿佛失去意识的王处存挥舞拳头,并破口大骂:“王处存!你这个狗娘养的杂种!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
就在这时,一声尖锐且带着怒气的吼声骤然响起:“李侃!”
这声怒吼来自于李如梦,她向来都是端庄娴雅的形象示人,从未曾像今日这般,在众多人面前如此直接地呼喊李侃的全名,而且还是用这样高亢凌厉的声调去斥责他。
因为李如梦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再不站出来阻止李侃,恐怕接下来从他嘴里吐出的将会是更多不堪入耳的脏话。
此时的李侃已经逐渐没了力气,身体慢慢软倒在地,但那双眼睛却依旧死死地盯着王处存,充满了愤怒与仇恨。
而温凉则始终牢牢地抱住李侃,丝毫不敢有半点松懈。
李如梦快步走到李侃身旁,先是向紧抱李侃的温凉微微颔首致谢:“多谢温将军及时出手相助,现在可以松开他了。”
听到这话,温凉方才缓缓松手,将李侃放开。
然而谁也没想到的是,刚一获得自由的李侃竟然一下子扑到了李如梦的脚边,放声大哭起来:“皇长姐啊!那个可恶的王处存居然敢欺负安化!您一定要替安化做主啊!呜呜呜……”
李如梦面色苍白如纸,娇躯微微颤抖着,她紧咬下唇,似乎想要忍住内心汹涌澎湃的痛苦,但最终还是无法承受这巨大的压力,缓缓地闭上了哀伤的眼眸。
随后,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叹息声仿佛承载着千般愁绪、万般无奈,悠悠地飘散在了空气中。
李如梦强忍着心中的悲痛,艰难地转过头去,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韦保衡身上。
只见韦保衡一脸关切之色,他看到李如梦投来的目光后,急忙快步向她走去。
待韦保衡走近之后,李如梦用略带沙哑且虚弱的声音说道:“蕴用,你和温将军快把侃儿带走吧。”
话音未落,原本一直安静坐在一旁的温凉突然一个鲤鱼打挺,敏捷地站起身来。
紧接着,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李侃的胳膊,并用力一拽,将其硬生生地从地上拉了起来。
与此同时,韦保衡也迅速弯下腰,双手紧紧扶住李侃的另一侧身体。
就这样,两人默契配合,如同架起一件珍贵的物品一般,小心翼翼地带着李侃转身离去。
然而,李侃显然并不甘心就此离开。
就在他们刚刚迈出几步的时候,李侃猛地张开嘴巴,试图再次开口大骂。
可他的话还未出口,便被眼疾手快的温凉和韦保衡同时察觉。
两人几乎是在瞬间做出反应,不约而同地伸出手掌,死死地捂住了李侃的嘴巴,让他再也发不出一丝声响。
随着李侃被强行带离现场,李如梦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的王处存。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了一下,疼痛难忍。
终于,李如梦来到了王处存的身边。她轻声呼唤道:“王处存?”
听到李如梦的呼喊,王处存那紧闭许久的双眼开始缓缓地睁开。
泪水早已模糊了他的视线,当他努力看清眼前之人正是李如梦时,那滚滚热泪更是止不住地顺着他刚刚睁开的眼角流淌而下。
此刻的王处存,已经无力再说任何话语,只是这般静静地凝视着不远处的李若弗,眼神之中饱含着无尽的悲伤与眷恋。
而站在远处的李若弗,自始至终都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
她眼睁睁地看着王处存受伤倒地,心如刀绞;
她看到李如梦一步步走向王处存,心中五味杂陈;
当她与王处存四目相对之时,所有的情感都在这一刻决堤而出。
李若弗泪流满面,却不敢上前一步,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任凭泪水肆意奔流……
李如梦满脸愁容地望着眼前这对如同被狠心王母无情拆散的牛郎织女般苦命鸳鸯,无奈地长吁短叹一声后,终于还是狠下心来下达了逐客令:“王处存啊王处存,我劝你趁当今圣上尚未驾临此地之前,速速离去吧!莫要在此纠缠不休!”
然而,那王处存却像一摊烂泥似的直挺挺地躺在地上,丝毫没有起身离开的迹象。
他可怜巴巴地哭诉道:“殿下啊,末将只是想见一见安化殿下而已,如此小小的心愿竟也无法达成么?”
王处存哭得那叫一个凄凄惨惨戚戚,仿佛遭受了天大的冤屈,但李如梦却丝毫不为其所动,她柳眉倒竖,怒声呵斥道:“王处存,你家中老太爷的态度你莫非不清楚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还跑到这儿来胡搅蛮缠又是何意?”
面对李如梦的质问,王处存只顾着埋头哭泣,嘴里不停念叨着:“末将祖父的想法岂能代表末将本人的心意!”
眼见好言相劝毫无作用,李如梦见状只得改变策略,使出强硬手段。
只见她微微眯起双眸,凌厉的目光一闪而过,紧接着向早已守候在一旁的微烟、微雨递去一个眼色。
二人心领神会,当即打了个手势,刹那间,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如潮水般迅速涌上前来,眨眼功夫便将王处存团团围住,并齐心协力地将其抬起,强行带离了现场。
李如梦面色凝重地叮嘱身旁之人:“务必将他安全送回王家的帐子,并立刻传唤太医前去仔细诊治。倘若真因今日之事而伤筋动骨,你们只管如实告知众人,是本宫心存善念、手下留情,还望王太傅能够严加管教自家儿郎。”
说罢,她那绝美的脸庞上闪过一丝决然之色,心中早已笃定主意——任凭这王处存如何闹腾,都休想违背父皇的旨意娶得李若弗。
就在众人抬起已然昏迷不醒的王处存匆匆离去之际,韦保衡疾步如飞地追赶上来,对着李如梦拱手施礼后言道:“殿下,微臣愿随他们一同前往,也好略尽绵薄之力。”
李如梦微微颔首,表示应允:“如此甚好,你且跟过去瞧瞧吧。切记要好生劝慰于他,莫要让他因此事而一蹶不振。”
其实,李如梦内心深处亦不愿见到这位昔日里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从此变得意志消沉。
此刻的王处存仿若失去灵魂一般,任由他人摆布,甚至连丝毫挣扎反抗之意都没有。
然而,他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却始终死死盯着远处的李若弗,口中不停地呼喊着:“安化!等我!安化!”
那声声嘶力竭的呼唤,饱含着无尽的凄惨与绝望之情,仿佛只要他这一转身离开,李若弗便会即刻投入他人怀抱,成为他人之妻。
眼看着王处存如同失去意识般被人匆匆忙忙地抬走,李若弗这才慢慢地挪动脚步,朝着早已哭得梨花带雨、泣不成声的李若弗走去。
她默默地伸出双手,而李若弗见状,也颤巍巍地抬起手,姐妹二人就这样相互扶持着,步履蹒跚地走进了那顶帐子之中。
刚刚坐稳身子,李如梦便迫不及待地转头看向一直跟随在她们身后的微雨,急切地开口询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王处存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面对李如梦的质问,微雨顿时变得有些手足无措起来,她先是紧张地看了一眼同样满脸惶恐不安的微烟,然后才结结巴巴地回答道:“其实……并不是王处存自己主动闯进来的。”
听到这话,李如梦猛地抬起头,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微雨,仿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话语一般。
紧接着,她又迅速转过头,将目光投向站在一旁显得局促不安的微烟身上。
只见微烟紧紧咬着嘴唇,犹豫片刻后,终于小声地嘟囔道:“是……是四殿下吩咐奴去把王处存带来这里的……”
李如梦一听,心中愈发震惊不已,难以置信地质疑道:“难道竟是侃儿让你去将王处存叫来此地,特意叫来挨打的?”
微烟轻轻地点了点头,缓声道:“确实如此,我们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当时四殿下突然吩咐奴家去寻王处存前来,奴家不敢怠慢,赶忙前去传唤。谁知那王处存刚刚抵达帐前,四殿下便如一阵疾风般冲了出来,二话不说直接将王处存猛地推倒在地,紧接着便是一顿拳打脚踢。”
微雨见状,急忙开口解释道:“也不知那王处存怎么了,并未还手反击。想来也是知晓四殿下身份尊贵,故而一直隐忍不发。依我看呐,四殿下应当未曾受伤。毕竟以王处存那身经百战的武艺和身手,如果他当真还手,恐怕此刻被压在身下惨遭殴打的就要换成咱们的四殿下啦!”
此时,原本正哭得梨花带雨的李若弗早已呆若木鸡地坐在一旁,面无表情地凝视着脚下的地板,仿佛整个人的魂魄都已被抽离,只剩下一具空洞无神的躯壳。
她就这样静静地坐着,一动不动,宛如一尊失去生气的雕塑。
李如梦见此情形,轻轻地摆了摆手,示意微烟和微雨先行退下。
二人心领神会,默默地退出帐子,只留下李如梦与失魂落魄的李若弗独处一室。
李如梦对着李若弗挥挥手:“安化?”
李若弗无神的双眼并没有看向担忧的李如梦。
李如梦又摇了摇李若弗的双肩:“安化?怎么了?”
李若弗双眼这才看向李如梦:“皇长姐?没事,我没事。”
李若弗强装镇定地说道:“没事,真的没事。”
然而,她那颤抖的嘴唇以及布满惊恐与无助的面庞,却无情地出卖了她内心真实的感受。
站在一旁的李如梦望着如此模样的妹妹,心如刀绞,无尽的疼惜之情涌上心头。
她轻柔地伸出双臂,试图将李若弗紧紧拥入怀中,并轻声安慰道:“若是心里难受,便在皇长姐这儿痛痛快快地大哭一场吧,莫要再强忍泪水了。”
可谁曾料到,李若弗竟如同木偶一般,面无表情地缓缓推开了李如梦温暖的怀抱,依旧倔强地回应着:“皇长姐,我当真无事,您无需担忧。”
李如梦深知妹妹此刻定然还未从那场惊心动魄的事件中缓过神来,但见她这般紧闭心门、不肯倾诉,自己也只能焦急地守候在旁,毫无办法。
片刻后,李如梦稍稍定了定神,赶忙宽慰起李若弗来:“你且放宽心,王处存那边本宫已差遣太医赶去查看情况了。况且侃儿虽不像王处存那样提刀上过战场,多少还是有些拳脚功夫的,更何况王处存也没还手,想来也不会造成太大的伤害。”
哪知话音未落,原本看似平静如水的李若弗,身体猛地一抖,尤其是当听到“王处存”这个名字时,更是不由自主地战栗起来。
她那双原本黯淡无光的眼眸瞬间充满了恐惧与无助,直直地望向李如梦,口中虽然语气坚定无比,但其中蕴含的焦虑却是难以掩饰:“皇长姐,他不会有事的。他此番前来,无非就是甘愿领受一顿责罚,好让四哥哥能够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同时也是希望能借此慰藉我罢了。”
李如梦皱着眉,心疼的看着懂事的李若弗:“那你好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