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李如梦款步轻移,自屏风之后袅袅娜娜地走了出来。
这边厢,李敏见此情景,哭得愈发悲切了,泪水如决堤之洪般汹涌而出,哽咽着哭诉道:“可怜呐!如此娇小柔弱的一名女官,竟遭他人肆意欺凌,而最终却只能选择以死来表明自己的清白之志啊!这世间公理何在?正义何存呐!”
李如梦闻听此言,气得不禁笑出声来。
想她自幼长于怀王府,对这位府上的庶出小姐可谓知根知底。
平日里,这李敏向来只会欺凌那些身份低微的婢女们,众人对此早已司空见惯。
可今日,竟然破天荒地瞧见她在此为受欺凌之人仗义执言、鸣冤叫屈,真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就在这时,眼瞅着李敏作势要站起身来,准备扯起嗓子大声叫嚷之际,王处存却恰如其分地从偏殿之中缓缓踱了出来。
他先是满脸嫌恶地瞥了李敏一眼,但旋即还是强压下心中的不快,毕恭毕敬地朝着李敏拱手施礼,并高声喊道:“南诏王妃莫要在此贼喊捉贼啦!”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直直劈在了李敏身上。
刹那间,她整个人便如同被点燃了引信的火炮一般,“嗖”地一下蹦跳而起,伸出纤纤玉指,怒不可遏地指向王处存,破口大骂道:“好你个王处存啊!竟敢平白无故地诬陷本宫!究竟谁才是那贼人?谁才是?你今天必须给本宫说个明白!倘若你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本宫有罪,那本宫定当前往陛下跟前状告你污蔑之罪!到时候,非得让你尝尝苦头,落得个吃不了兜着走的下场不可!哼!即便你背后有个身为德妃的姑母撑腰,本宫也绝不会善罢甘休!定要让你为自己随口胡诌的行径付出应有的代价!”
只见李敏满脸涨得通红,双目圆睁,怒不可遏地对着王处存大声叫嚷着威胁之词。
而王处存却不慌不忙,他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地走到李如梦跟前。
站稳之后,他慢慢地伸出一只手,声音高亢而洪亮地说道:“启禀同昌殿下,微臣刚刚从那已经逝去的女官口中费劲地抠出了一颗尚未完全消化掉的药丸。微臣方才进门之时,恰巧瞧见南诏王妃身旁跟着一只毛色乌黑发亮的大黑狗。依微臣之见,不妨将此狗牵过来一试,看看这药丸究竟是否含有毒性。恳请殿下恩准!”
话音未落,李敏便如疾风一般冲到了李如梦面前,她伸出一根手指,直直地指向王处存,口中仍不停地咒骂着:“好哇!王处存,真不知你这东西究竟是从何处得来的,竟敢信口胡诌说是什么女官吃下的毒物?难不成这毒药竟是你自己亲手喂给那位女官吃下去的不成?”
面对李敏如此咄咄逼人的质问,王处存只是微微扬起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因为他知道,鱼儿终于上钩了。
紧接着,他冷哼一声,然后面带微笑地看向李敏,从容不迫地回应道:“要说这颗毒药嘛,恰恰就是刚才南诏王妃您亲自进入房间探望那名女官时所给予的!”
听闻此言,李敏气得浑身战栗不止,她用颤抖的手指着王处存,双眼布满血丝,仿佛要喷出火来。
此时的她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不顾一切地上前就要去撕扯王处存。
然而,就在她即将得逞之际,一直静静地站立在李如梦身旁的微雨眼疾手快,迅速出手一把紧紧抓住了李敏的手臂,并厉声喝道:“还请南诏王妃您稍稍自重一些!”
“自重?”李敏瞪大双眼,死死地盯着李如梦,那副模样仿佛是在等待着李如梦能够站出来为她主持公道。
只见她双手叉腰,气势汹汹地说道:“同昌公主啊,您可千万不能因为这个家伙是安化的相好就偏袒于他呀!他如此肆意污蔑本宫,难道真的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就在刚才,在那偏殿之中,当王处存正在审问女官之时,李敏可谓是瞅准了时机,趁机溜进了偏殿。
而之所以她胆敢如此行事,正是因为她事先已经巧妙地将偏殿内的众人都给支走了,以至于此刻的偏殿内竟然连一个证人都寻不见。
正因如此,李敏才有恃无恐,变得越发肆无忌惮起来。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面对她这般嚣张跋扈的态度,王处存却是丝毫不显慌乱。
相反,他神情自若,目光坚定地直视着李如梦,郑重其事地开口道:“臣方才所提之请求,还望同昌殿下能够应允批准。此外,微臣还听闻犬类具有凭借嗅觉追踪气味源头的神奇能力。所以,不妨先将那只猎犬牵引过来,看看是否能从南诏王妃的身上嗅到与这毒药相同的味道。如此一来,通过试毒便可真相大白,也不至于冤枉好人呐!”
李敏瞪大了眼睛,满脸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看似粗鲁但实则头脑精明无比的王处存,她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从头到尾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愤怒、羞愧、绝望等情绪瞬间涌上心头,她再也无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边哭边喊着:“本宫可是堂堂正正的南诏王妃啊!你们怎能如此对待我?难道就因为本宫的夫君和父王身负重伤,你们就要这般肆意欺凌本宫吗?天理何在!”
一旁的李如梦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赞同,然后轻声说道:“只要能找到那条黑狗,便能还南诏王妃一个清白。”
说完,她转头看向王处存,眼神示意他赶紧去办这件事。
得到指令后的王处存二话不说,立刻转身离去,开始着手寻找黑狗的下落。
而此时的李如梦则当着众多人的面,亲自上前扶起了仍在哭泣的李敏,并和声细语地安慰道:“南诏王妃莫要哭得如此伤心,您刚才所言实在太过凄惨,莫非是根本不把本宫放在眼中不成?虽说如今南诏王与皇叔皆因伤病在身,确实不宜过多打扰,但既然今日本宫在此,自当会为南诏王妃讨回一个公道。”
然而,不知为何,李敏在听到李如梦这番话后,突然感到背后一阵寒意袭来,仿佛有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流顺着脊梁骨直冲向脑门。
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剧烈跳动起来,像是敲打着一面急促的战鼓。
尽管内心已经惶恐不安到了极点,但李敏仍然强装出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继续抽泣着说道:“同昌殿下今日大驾光临,本应是作为尊贵的客人前来拜访,怎好让客人充当判官呢?这岂不是乱了规矩嘛……”
就在这时,一直在旁边冷眼旁观、实在看不下去这场闹剧的李侃,一个箭步冲上前去,毫不费力地就将李如梦用力扯开了。
他面沉似水,目光如炬,紧紧盯着眼前的李敏,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充满嘲讽意味的冷笑。
“哼,如果南诏王妃您真有胆量要去陛下面前告状诉苦,那么本王倒不介意陪您走上这一遭。只不过嘛,到那时陛下会不会下令让大理寺和刑部的那些大人们一同前来审讯此事呢?我想,以他们的手段和智谋,可比您只是牵着一只狗过来耍弄些小把戏可要高明得多了!”
李侃的这番话语犹如一阵寒风,直吹得李敏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只见李敏满脸惊恐之色,她一边用手中那块绣工精美的手帕擦拭着眼角不断涌出的泪水,一边慌乱地伸出另一只手,试图向站在身旁的人偷偷传递眼色,示意对方赶紧前往怀王府去找怀王妃前来解围。
然而,这一切小动作又怎能逃得过一直保持高度警觉、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李侃呢?
说时迟那时快,李侃身形一闪,如同鬼魅一般迅速出手,一下子便牢牢抓住了那个正准备转身开溜的奴婢。
那名奴婢显然没有料到李侃竟会如此敏锐,被抓个正着后,顿时吓得脸色煞白,两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贱婢,你想往哪里跑?刚才本王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整个菡萏院里的人谁都不准随意走动!难道你是耳朵聋了不成?还是根本没把本王的话放在眼里?”李侃怒目圆睁,低声呵斥道。
听到这话,那奴婢早已吓得魂飞魄散,整个人像筛糠似的抖个不停。她战战兢兢地回答道:“郢王饶命啊……奴婢…奴婢只是突然觉得有些尿急,所以才想着去一趟茅厕罢了。”
“憋着!”李侃丝毫不为所动,又是一声低沉而威严的怒吼。
这下子,那奴婢彻底被吓得瘫软在地,趴在那里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更别提再有任何其他的念头了。
李敏见到自己刚刚使出的招数完全没有起到任何作用,不禁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看向正趴在地上的那个人,心中暗自咒骂道:“真是个没用的废物!”
她原本嚣张跋扈的气焰瞬间被打压了下去,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肆意妄为地胡闹了。
没过多久,只见王处存果然牵着一只体型健壮、毛色乌黑发亮的大黑狗走了过来。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将那颗毒药拿到黑狗的鼻子前,让它仔细地嗅了嗅气味之后,才松开了手中的绳索,示意黑狗可以自由行动,去人群中寻找身上带有相同味道的人。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众人都紧张地注视着黑狗的一举一动。
突然,那只黑狗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径直朝着李敏所在的方向奔了过去,然后稳稳当当地蹲在了她的脚边,一动也不动,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李敏,还不时伸出舌头舔舔嘴巴。
看到这一幕,李敏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但她还是强装镇定,干笑了一声说道:“呵呵……这狗本就是本宫所养,它能认出本宫这个主人也是理所当然之事嘛!”
然而,她的话音刚落,就听到王处存发出了一阵冷笑。
“哦?是吗?既然如此,那我们不妨再来试一试。”
说罢,王处存随意地从人群中的一位客人手里拿过一个精美的香囊,再次放到黑狗的鼻子下面让它闻了闻。
令人惊讶的是,这次黑狗仅仅闻了几下,就立刻转身朝着那位客人走去,并如同刚才一样,乖乖地停留在客人的脚边,依旧是纹丝不动,只是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那位客人,嘴里不停地吐着舌头。
李敏眼见自己已无话可辩,但仍不甘心就此认输,于是开始强词夺理地狡辩起来:“本宫当时看到那位女官刚被安化殿下所伤,而你这王处存居然还对其严刑逼供,她身受重伤且无药可医,如此惨状实在令人不忍直视。本宫心生怜悯,觉得与其让她继续痛苦地苟延残喘,倒不如索性给她一个干脆利落的了结,也算是一种慈悲之举!”
然而,站在一旁围观的众人早已将事情经过看得清清楚楚,他们对于李敏这番荒唐的说辞自然是无法接受。
人群中顿时响起一阵嘈杂的议论声:
“刚才明明还信誓旦旦地说是王将军下毒害死了那女官,这会儿却改口称是自己出于好心?哪有这般好心会去给别人喂食毒药的道理?简直是荒谬至极!”
“可不是嘛!我可是亲眼瞧见了,王将军压根就没有对那女官动用任何刑罚,仅仅只是要求她跪地如实陈述事实罢了,甚至连那女官的一根头发丝都未曾碰过!这南诏王妃分明就是在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啧啧啧,更离谱的是,这南诏王妃竟然还污蔑安化殿下动手打人!要知道,安化殿下向来以温柔娴静着称,怎会做出这种暴戾之事?明眼人一看便知,所有这些无非都是南诏王妃凭空捏造出来的谎言罢了!”
李如梦看了眼脸色发白的李敏,还没开口就看到微烟领着玄心道长走了过来。
玄心道长走近了才看清了李敏知道她是陷害李若弗的人,冷着脸就对李如梦说道:“同昌殿下,贫道验了微烟带回来的香灰,确实是南诏独有的药材所致,让人闻后失智发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