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心中猛地一震,她万万没有料到,李如梦竟然如此迅速地就找来了人手,成功验出了自己精心布置的香薰。
方才踏入偏殿之时,她原本只是想要确认一下那些残留的香灰是否已被妥善处理干净。
然而当她看到香灰已然消失无踪时,便毫不犹豫地对那名女官痛下杀手。
怎料这一切竟也是李如梦所设计好的陷阱,那些香灰早已被其派人取走当作关键证据。
此时此刻,所有的证据皆如利剑一般直直地指向了自己,李敏深知再无任何辩驳的余地,但她仍然决定故作糊涂、佯装不知,于是扯着嗓子对玄心道长喊道:“什么香灰?什么失智发狂?你这老姑子休要在此信口雌黄、胡乱污蔑!”
李如梦面沉似水,冷冷地瞥了一眼仍在负隅顽抗、拼死挣扎的李敏,丝毫没有将其放在眼里。
只见她转头对着身旁的微烟吩咐道:“立刻带上这位南诏王妃前往偏殿,把尚未燃尽的香灰重新点燃,就让她独自一人在里面好生反省反省,仔细想想这整件事情究竟是如何发生的。”
没过多久,从那偏殿之中突然传来一阵李敏歇斯底里的怒骂之声:“李如梦!你莫要自以为有多么了不起!本宫可是堂堂正正的南诏王妃!就凭你也敢来招惹我!”
站在一旁的李侃双手揣于袖中,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讥讽道:“瞧瞧这个李敏,都已经大难临头了,居然还胆敢这般张狂地大放厥词!”
此时,众人皆已被李如梦召集至偏殿门外。
每个人都清晰地听见从那扇紧闭着的门后传出李敏在偏殿内癫狂般的嘶吼声,其间还夹杂着剧烈的撞击声响,仿佛整个偏殿都要被她给拆毁一般。
韦保衡面露担忧之色,他眉头紧皱,语气焦急地向旁人询问道:“这偏殿里头不会真闹出什么乱子来吧?万一要是出了意外可如何是好啊!”
然而,站在一旁的李侃却是满脸的不以为意,甚至还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哼!就算真出了事又能怎样?不过就是个南诏来的王妃在自家宅院里失心疯罢了,难不成还能捅出天大的娄子不成?”
而另一边,李若弗静静地端坐在李如梦身侧,目光看似平静无波,但实际上她的眼神总是不自觉地飘向守在门口的王处存。
她心里很清楚,也许从今往后与这位曾为自己竭力申辩、勇敢抗争之人便再无相见之期了。
既然如此,此刻就再多瞧上几眼又何妨呢?
这般想着,她的目光愈发难以挪开。
“别看啦!”就在这时,李如梦忽然轻声开口说道。
李若弗心头一惊,原以为自己这番小动作无人察觉,不想竟还是被李如梦给发现了。
她像是一只受惊的小鹿般,慌忙将视线收了回来,并低声回应道:“我……我没看。”
李如梦见状,只是微微一笑,并未继续纠缠于此事,而是转过头去望向韦保衡,缓声道:“蕴用,不知怀王妃对此事究竟作何说法呀?”
就在事情刚刚发生之际,李如梦当机立断地派遣韦保衡前往怀王府寻找那位此刻尚算清醒的怀王妃,目的就是要让她清楚知晓自己这位庶出的女儿究竟犯下了何等惊人之举。
然而,韦保衡却略带局促之色地向李如梦禀报:“怀王妃并未接见微臣。”
正当众人都以为此事将会陷入僵局之时,韦保衡紧接着又道:“不过,她身边的侍女倒是走了出来,并交给微臣这样一件物品。”
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呈上了一块玉牌。
李如梦定睛一瞧,心中不禁一惊,这竟然是怀王府的掌家玉牌!
而一旁的李侃则眼疾手快,瞬间便从韦保衡的手中夺过了这块玉牌,满脸喜色地对着李如梦言道:“皇长姐,您瞧瞧,如今怀王妃已然将掌家之权交付于我们,那么关于此事……哦不,应当说是这些事,是否意味着我们可以按照自身的意愿去妥善处理呢?”
言语之间,难掩其内心的窃喜之情。
李如梦听闻此言,面色愈发冷峻起来,目光如炬般直直地盯着眼前正沉浸在喜悦之中的李侃。
感受到李如梦凌厉的眼神,李侃顿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收敛神色,动作缓慢而谨慎地将那块刚刚到手、甚至尚未捂热乎的玉牌轻轻地放置到了李如梦的手掌之上,同时陪笑着说道:“还是恳请皇长姐来做定夺吧!”
李如梦狠狠地瞪了李侃一眼,然后将目光转向韦保衡,轻声问道:“蕴用,对于眼下这情况,你认为应当如何处理呢?”
韦保衡完全没料到在如此关键时刻,李如梦居然会征求他的看法,不禁微微一愣,稍作思考后,缓缓开口说道:“按常理而言,怀王妃既然把怀王府的玉牌交予我们,其意图明显是要将整个怀王府都托付于我们。”
听到韦保衡这般言论,李侃急忙随声附和道:“姐夫所言极是啊!小弟我的想法与您如出一辙!”
然而就在这时,李侃忽然瞥见了李如梦那充满警告意味的眼神,心中一惊,赶忙缩回身子,讪笑道:“姐夫的话尚未讲完,请继续吧!”
韦保衡稍稍停顿了片刻,像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并仔细观察了李如梦的神情之后,方才接着说道:“不过,依照律法规定,如果事先未得到陛下的应允,即便身为殿下也无权直接掌管亲王府邸之事。”
李侃一听这话,顿时气得火冒三丈,猛地从椅子上蹦了起来,怒喝道:“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怀王妃故意给咱们设下陷阱不成?”
李如梦这才缓缓地回过头来,目光如炬地凝视着李侃,语气严厉地说道:“平日里叫你多读些书增长见识,可你总是把我的话当作耳旁风,到了关键时刻就只晓得在一旁煽风点火,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像这般被李如梦以确凿的事实当面打脸的情形,对于李侃而言已经不是头一遭遇到了。
每回他都只能乖乖地认输服软,毫无反驳之力。此刻,他也不例外,只得耷拉着脑袋,满脸愧色地低声回应道:“是,皇长姐教训得极是,都是小弟我的过错,请您大人有大量莫要与我计较。”
只见李如梦微微眯起双眸,若有所思地轻轻摩挲着手心中那块温润细腻、晶莹剔透的玉牌,少顷之后,她又再次将这块玉牌递向了李侃,并郑重其事地嘱咐道:“既已深知自己犯下的错误,那便赶紧带上这块玉牌速速入宫去面见父皇。务必要将怀王妃所表达的意思原原本本地向父皇陈述清楚,然后静候父皇的旨意和指示方可行事。”
李侃一边心不在焉地点着头应承下来,一边却不由自主地扭头看向了偏殿的大门方向。
此时,从那紧闭的门缝之中依然源源不断地传出各种嘈杂喧闹之声,显然里面那位李敏正处于极度癫狂失控的状态之下,疯狂折腾闹腾个不停,丝毫没有停歇的迹象。
李侃心里暗自思忖着,如此精彩绝伦的一场好戏若是就这样白白错过,未免也太可惜了些。
于是乎,他稍稍凑近李如梦一些,压低声音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可是皇长姐啊,眼下这偏殿里头的状况尚未平息安稳下来呢。万一待会儿我进宫去向父皇禀报此事后,父皇竟然降下圣旨表示宽恕南诏王,那岂不恰好遂了那李敏的心意,让她得以耀武扬威、洋洋自得起来了吗?”
李如梦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她的目光如寒星般扫过众人,缓缓说道:“本宫让你跟父皇说的可是怀王妃让出掌家权之事,这与那南诏王妃毒害我朝公主全然是两码事。至于后者嘛,吴清源已然先行一步去父皇那里报备了。”
听闻此言,李侃和韦保衡皆是一愣,显然没有料到李如梦竟如此聪慧,早早地就将怀王和南诏王这两件事给分开处置了。
一时间,二人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惊讶之色。
稍作停顿后,李侃率先回过神来,他哈哈一笑,朗声道:“妙哉!既然怀王妃无心掌家,那便由内侍省之人接手便是。况且,那南诏王明日就要携同南诏王妃启程返回南诏了,于情于理,自是得先将他们这边的事情料理妥当!”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的韦保衡却是眉头紧皱,满脸忧虑地望向李如梦,轻声说道:“殿下,此事恐怕没那么简单呐。您想想看,那怀王府上可还住着众多越人呢,这些人皆是南诏王带来的。若是咱们执意在此处惩处南诏王妃,万一那些越人造反闹事,岂不是会生出许多事端来?”
李侃轻轻地拍了拍韦保衡的肩膀,脸上露出一抹自信满满的笑容,宽慰地说道:“姐夫啊,您这可真是太多虑啦!本王早在之前便已将安排在各个暗处的人手统统部署到位喽。别说是那李敏翻不起什么浪花来,就算这院子里的越人手中持有兵器,以咱们所拥有的人数优势,也绝非是他们所能抗衡得了的呀!”
韦保衡听闻此言后,不禁转过头深深地望了一眼李侃。
他心中暗自诧异,方才这个小舅子还是一副玩世不恭、没个正形的模样呢,怎的转眼间却又如换了个人一般,展现出如此胸有成竹、运筹帷幄之态?
李侃察觉到韦保衡投来的目光,更是得意洋洋地笑出声来,朗声道:“姐夫莫要小瞧于我哟!本王好歹也曾跟随您还有温凉学习过些许兵法调度之道嘛,处理起这类事情自然是不在话下啦,简直就是小菜一碟!”
言罢,李侃似乎又找回了先前那副吊儿郎当的性子,只见他随手一甩,那块象征着怀王府身份的玉牌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然后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紧接着,他大摇大摆地朝着皇宫方向走去,那背影看起来竟是无比潇洒。
偏殿内原本嘈杂的声响此刻正如同潮水一般渐渐退去,直至完全消失不见。
那些被强迫围聚在门外的人们一个个都满心好奇,纷纷踮起脚尖,努力地想要透过那扇紧闭的大门窥探到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然而,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的,因为有王处存宛如门神般牢牢地守在那里,任何人都无法窥见其中哪怕一丝一毫关于李敏的情况。
王处存静静地站在门前,侧耳倾听着偏殿内的动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当他最终确认再也听不到任何声响之后,这才缓缓转过身来,朝着李如梦走去,并恭敬地说道:“殿下,里面已经彻底安静下来了,不知是否应该打开门进去查看一番呢?”
听到这话,李如梦从座位上站起身来。
她的目光犹如一道闪电,迅速地在人群中扫过。
片刻后,她伸出手指,准确无误地点出了刚才那个企图跑去报信的奴婢,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吩咐道:“就是你,赶紧进去瞧瞧你家主子现在究竟状况如何!”
其实并非李如梦自己不愿意亲身进入偏殿一探究竟,实在是因为眼下偏殿中的情形尚不明朗。
李敏究竟是在佯装无事,还是真的已经消停了下来,这一点谁都说不准。
再者,偏殿内尚未散尽的毒烟也是一个极大的隐患,必须得先有人进去确认其安全性才行。
只见那位奴婢面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颤抖着,宛如风中残烛一般,战战兢兢地伫立在偏殿门口。
她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角,似乎想要从中汲取一丝勇气。
深吸一口气后,奴婢缓缓抬起手,轻轻地推动偏殿那扇略显沉重的大门。
随着“吱呀”一声轻响,门缝逐渐扩大,然而就在此时,一股莫名的恐惧涌上心头,使得她忍不住停下动作,犹豫着是否要先偷偷探头张望一下里面究竟发生了何事。
正当奴婢心中纠结万分之时,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猛地伸来,用力一推,她猝不及防之下整个人向前扑去,直直冲进了偏殿之中。
“啊!”伴随着这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偏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时间都在此刻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