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许偷看!” 林尼突然掏出怀表,“女皇陛下正盯着每个不专心的小朋友!” 他故意压低声音,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孩子们慌忙闭眼,小动作却更热闹了。
索尼娅把冻僵的手指悄悄塞进林尼的魔术袍口袋,期待摸到能变糖果的秘密夹层;双胞胎兄弟用脚尖在雪地上画满肥硕的烤鸡,连鸡腿上的纹路都仔细勾勒;最年长的列夫站得笔直,掌心紧握着从纪念碑捡来的苍星徽记残片,冰凉的金属贴着胸口发烫。
常青树枝桠间,挂满了孩子们笨拙却珍贵的心意。用枫丹糖纸折的千纸鹤冻成了半透明的冰雕,翅膀上还粘着没擦净的糖霜;缝着纽扣眼睛的布偶士兵歪挂在松针上。当北风掠过,这些小物件碰撞出细碎的声响,混着林尼拖长的祷告声,像一首跑调的童谣,却比雪国平安夜任何圣歌都更温暖人心。
阿蕾奇诺站在屋檐下,披风扫过结着冰棱的木柱。她手中的银铃每只都刻着壁炉之家孩子的名字。当最后一只风铃挂上檐角时,祷告声渐渐停息,极光恰在此刻漫过天际。
“林尼,你的祷告词该换换新了。”
极北地平线突然泛起翡翠色的涟漪,仿佛天空被撕开一道裂缝。流动的极光如丝绸般倾泻而下,先是染透了常青树的针叶,每片叶子都变成了发光的翡翠,接着漫过孩子们紧闭的睫毛,在阿蕾奇诺的披风上投下跳动的光斑。她面罩下的唇角微微扬起,看着孩子们睫毛上的霜花被极光映成紫色,像缀着无数星河。
“开饭啦!” 厨娘的呼喊打破了静谧,孩子们立刻抛开了虔诚的模样,尖叫着扑向长桌。林尼变魔术般从帽中取出热可可,阿蕾奇诺则开始分发裹着鹿皮的礼物盒。
当极光渐渐淡去,常青树下的光影却愈发温暖,松针上的冰晶融化成水珠,滴落在孩子们画满愿望的雪地上,仿佛连严寒都在为这些微小的祈愿让路。
雪粒开始飘落,阿蕾奇诺望着屋檐下随风轻晃的风铃,听着孩子们围着火炉的笑闹。每个孩子的心跳,都编织进了雪国的风雪里。那些挂在枝头的冰棱与风铃,看似脆弱,却在极光掠过的瞬间,让整个至冬都听见了,关于温暖、关于守护、关于在严寒中倔强生长的,最柔软的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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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裹挟着冰粒从酒馆木缝钻进来,在壁炉跃动的火光中凝结成细碎的冰晶,如同战场上未干的血珠。独臂的老伊万坐在橡木长桌尽头,青铜勋章上的苍星徽记被火光照得发亮,边缘的缺口是某次深渊突袭时,被魔物利爪削出的伤痕。
勋章下方的断袖处,隐约可见机械义肢接口的锈迹,却比墙上任何一张泛黄照片都更鲜活的诉说着往昔。
“永夜防线那年啊......” 他残存的左手无意识摩挲着酒碗,碗沿刻着三道交错的剑痕,那是三个倒下的战友用最后的力气留下的印记。“瓦夏那小子总说火水喝多了烧心,却总在巡逻前偷摸灌两口,还说什么‘酒壮怂人胆’。” 老伊万的声音突然哽住,喉结剧烈滚动。
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老伊万拍桌震得融化的雪水从木缝渗出,在桌面上蜿蜒成冰原的形状。围坐的老兵们纷纷挺直腰背,浑浊的眼睛里倒映着火焰,仿佛又在清澈的酒水中看见当年的冰原战场。
千米高的冰墙在极夜中泛着幽蓝,表面布满深渊法师黑雾啃噬的裂痕,每一道都像在剥落至冬的血肉;冰墙下的战壕里,士兵们用冻僵的手传递着火水瓶,瓶身刻满歪歪扭扭的名字,那是他们留给世界最后的签名。
墙上照片里的年轻士兵们隔着时空与他们相望:二等兵彼得罗夫的钢盔上结着冰棱,嘴角却叼着偷藏的枫丹巧克力,包装纸上还印着“祝你好梦”的枫丹文字;医疗兵安娜的急救包挂着北极熊牙吊坠,说要回家送给女儿。
“那家伙扑上去的时候,袍子已经烧穿了半边。” 老伊万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独眼中倒映的炉火跳动得愈发剧烈,“他回头喊‘替我照顾好妹妹’,声音比冰棱还脆。” 他突然剧烈咳嗽起来,震得勋章上的苍星微微发颤,“我们用他烧焦的皮带捆住伤口,那上面还沾着没喝完的火水,混着血往下滴......”
“你们闻见过深渊之火的味道吗?” 老伊万突然压低声音,独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像烧焦的羽毛混着铁锈味,还有股让人作呕的甜。”
他掏出磨得发亮的火石,在桌面敲出火星,溅起的光斑落在断袖处,仿佛替那截缺失的手臂补上了握剑的幻影。“瓦夏的袍子烧起来时,我们才知道,那黑雾里裹着的不是普通火焰,是会吃灵魂的恶鬼。”
窗外的暴风雪突然加剧,木窗玻璃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仿佛在复刻当年冰墙崩塌的声响。老伊万举起酒碗与格里高利碰杯,金属相撞的脆响混着远处教堂的冰棱钟鸣,在酒馆里回荡。
“瓦夏的勋章现在挂在纪念碑的‘无名氏’展区。” 他盯着碗中晃动的火光,瞳孔里映出年轻的瓦夏。
当新兵颤抖着问起瓦夏的下落,老伊万突然将火石按在他掌心,粗糙的触感带着五十年的风霜。
“他啊,化成了冰墙上的一道棱。” 老人的声音突然温柔起来,“下次你经过纪念碑,摸摸第三百一十六块冰砖,那里肯定比别处暖些——那是当年他烤火时,把体温烙进了冻土。” 酒馆里陷入沉默,只有炉火噼啪作响,仿佛在替那些永远留在冰墙里的灵魂,续写未说完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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