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懒得看文章，就挑出了几分字迹清逸的卷子:“这里面哪个容貌最好，就点为探花郎。”
于是太平七年的探花郎花落高瑛，高七娘不满地跺着脚:“兄长乃状元之才！”
高三郎好笑道:“我此时参加科举已是不自量力，高中三鼎甲更是天幸，周中丞说的很明白，探花郎要容貌好的，这才点了我。”
高二郎笑道:“那也是我们三郎有本事，这下永安侯府出了个进士，说出去多体面。”
高三郎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啊，兄长去和庆国公说吧，看看老公爷会不会打断你的腿。”
“那可不行。”高二郎怕了，庆国公徐天寿是他外祖父，老人家脾气不好，见到他这不成器的，拎起拐杖就打。
高瑛的母亲颜罗浮则出身宁远侯府，勋贵之间互相联姻，同气连枝，以求共同应对文臣和皇帝。
可进士太难考了，就算有国子监生的身份，想要金榜题名也是难上加难，而高瑛是二百年来唯一考中的勋贵子弟。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高瑛此后便被打上了周党的烙印。
但他一个勋贵子弟在朝堂本就独木难支，有党魁庇护才能好过些，再者，这也是常态。
周府位于白鹿会馆之内，住在这里便代表了党魁的地位，周学颜热情地招待了高三郎，他捋须笑道:“国朝二百年，三郎可是第一个武勋进士。”
“老师过誉了。”高瑛腼腆地垂下头，“若无老师相助，学生哪里登得上天子堂。”
周学颜摇摇头:“陛下那边好说，但翰林院不可能容纳永安侯的子孙，三郎，你可愿随潘总督治水?”
治水绝不是好差事，这是得罪人的活计，况且文官务虚，年轻时最好就在翰林院念书，和泥沙打交道算什么?
可高瑛没有选择的余地，他便应了下来:“那就请制台多多教导了。”
翌日，周学颜便在胜天楼设宴，潘文龙一副民夫模样，面上甚至有皲裂的伤口。
吃菜时，他也不夹开水白菜、芙蓉鸡片之类的好菜，而是挑肥肉下筷。
高门大户不缺肉食，平素膳食也精细，爱吃肥肉大油的多是贫寒百姓。
显然，周学颜也知道潘文龙的喜好，特意点了一道红烧肉，高瑛则吃了几口素菜。
“等下了河，你就知道这大油的好处了。”潘文龙大口吃着红烧肉，“肚子里没油水，穿上皮袄也得冻透咯。”
他并不想收下这个弟子，可他从前是周鹤言的门下，现在只能和周学颜一条心。
这就是结党的害处之一，用人前不考虑他是否能胜任，而是先看此人的党派背景。
潘文龙家境贫寒，又只是同进士出身，不背靠大树，以他得罪人的本事，早就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喝了拜师茶，潘文龙摆摆手:“旁的都不必了，河堤那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高瑛立即道:“有事弟子服其劳，弟子也去。”
“愿意去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