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一整壶酒，穆锦承却相当清醒，他摇头:“朕从不说虚言。”
宫中有一副清城公主的画像，他幼时看过便生了场重病，高烧不退，险些折了。
并非那位公主生的青面獠牙，吓坏了小皇子，而是枉死的慕容氏宗亲怨念不散。
云京从前是楚王慕容安的封地，这位王爷在普遍作恶多端的宗亲中，算是个有道德的人。
当然，他也死在了那场烈火中，燕帝就是忘了谁，也不能忘记素有美名的楚王。
据说清城公主像就是楚王所绘，他擅丹青，尤擅画美人，笔下佳人仪态万千。
辽国皇宫收藏了几副慕容安的真迹，但在那副不知作者，没有落款的清城公主像前，皆是黯然失色。
“绿珠，回宫吧。”穆锦承扶着石阶缓缓站了起来，“告诉皇后，朕这个月都不去后宫，让她别等了。”
绿珠还欲说话，皇帝却转身走了。
皇帝对后宫兴致不大，他喜好独处，便是青梅竹马的皇后，也不能在他心情不好时打扰。
但绿珠可以随时陪在皇帝身边，她是穆锦承的乳母，不仅在宫中地位尊崇，在皇帝心里更是不亚于生身母亲。
若是依循草原旧俗，皇帝的所有妃嫔都可称之为皇后。
但穆锦承和皇后萧樾是自小的情分，不愿旁人在位分上压过她一头。
不过皇帝年过而立，仍旧没有子嗣，皇后身上的压力可想而知。
拗不过皇帝，绿珠只得去了皇后的兴义宫，萧樾生的清秀，神色也浅淡，她平静道:“陛下政务繁忙，妾身怎好打搅。”
她盯着绿珠那张犹似少女般娇俏的面庞，缓缓说道:“绿珠姑姑，那下月的选秀，陛下可有分说?”
皇帝对后宫不上心，她这个皇后便要担下善妒的名声，天可怜见，真的是皇帝嫌烦才不肯选秀的，和她半点关系都没有。
“陛下的意思是，都推掉。”绿珠十分无奈，“宗正那里，陛下去说，娘娘不必忧心。”
皇后颔首:“那就劳烦姑姑了。”
皇帝是不能有错的，那么错的就是皇后，萧樾自问并无行差踏错之处，可陛下无嗣，那就是她的错。
宫中唯一的常青树就是绿珠姑姑，她总说自己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可这么多年了，她还是少女模样。
鉴于燕京城中也曾有过一个容颜不老之人，众人并不觉得多么奇怪，无非是修仙不成的道士回了人间。
穆氏立国前，寻了一位精于占卜的道士来测算国运。
那位道人先是三缄其口，拒不回答，被磨得没办法了，才说了两句语焉不详的谶言。
当日原是晴空万里的好天气，那句清风过明月出口后，却当即刮起了狂风，天雷滚滚而下，道士念了声福生无量天尊，就慌不择路地跑了。
恰好，穆氏原本的胡姓翻译成中原话，便是明月的意思，而清风指代什么，至今尚无定论。
道士的谶言一定会成真，但以什么方式实现却难以推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