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巷子口,准备将弟弟送回福田院,刑昭昭这才想起买给邓大娘子的点心忘在了娘亲家中,她对刑承毅道:“你别乱跑,等我去拿。”
说完她转身往回跑,刚进巷子便看到阿娘门前站着一个十分熟悉的人,刑昭昭脚步一缓,她不知夏县丞为何会立在娘亲门前。
正踌躇间,只见一盆水从门内泼出,将夏县丞从头淋到脚,他不闪不避任水滴滴答答的自发梢衣角滑落,那样子莫名可怜,像是被主人遗弃的小狗。
“晴娘 ……”他嗓音低沉而软弱,仿佛心中藏着无尽痛苦,“我愿意以正妻之礼求娶你,你不要再和吴启纠缠下去,他给不了你名分的。”
夏晴冰冷的声音自门内传出,“夏春荣我早就跟你说过,我夏晴嫁猪嫁狗都不会嫁给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你死心吧。”
夏晴骂的难听,他却充耳不闻一般,“晴娘,我 ……我是真心的。”
“真心?呵呵。”夏晴的笑声尖利,像是哭一般,“夏春荣是你给刑三儿出的主意吧,你亲眼看着刑三儿拖我进高粱地,我一生不幸都是拜你所赐,你还有什么脸跟我讲真心?”
夏晴这次没有骂人,可她说出来的话却像一把尖刀狠狠刺中夏县丞的胸口,他的身体摇摇欲坠,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你 ……你知道?”
“呵,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你还能指望刑三儿那该死的烂赌鬼能帮你保守秘密?”夏晴柔媚的脸上此时尽是冷酷的恨意,“你这猪狗不如的东西与我纠缠不清也就罢了,你还敢请媒婆去跟昭昭说亲,枉你还是读书人,怎能做出这般枉顾人伦的事?你这不要脸的狗东西,我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了才解气。”
“我 ……我 ……那是你不肯见我,我脑子一热出才出的昏招,我以为刑昭昭定然会跟你说,到时候你就会见我,我慢慢跟人解释”
“呸,千刀杀的王八蛋,你一肚子龌龊心肠,哪里配得上我家昭昭。”夏晴啐完还不解气,冲出门来狠狠给了他一耳光,将他白净的脸扇得偏向一边。“夏春荣,你别打昭昭的主意,不然我会跟你同归于尽。”
挨了打,夏县丞的脸上却无丝毫不悦,“晴娘,我……我只喜欢你,你的手疼不疼?”
“喜欢?你也配。”夏晴后退着回到门内,将门用力关上,她隔着门放狠话,“夏春荣这是最后一次,你若再敢来找我,我就让吴启打断你的狗腿。”
求而不得的痛苦逼得夏县丞几欲发疯,又听夏晴张口闭口说着吴管事的名字,便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何况夏县丞在鸣沙县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江家再事大,江秋年见他也要规规矩矩的道声“县丞大人”。
他对着紧闭的院门,勾勾肿胀的嘴角,眼神阴郁,“晴娘,我倒要看看江秋年倒了,吴启这条走狗会是什么下场。”
无人答他,刑昭昭在他转身前一刻向着等在路边的刑承毅飞奔过去,然后拉着他大步往前走。
刑承毅被她拖着跑,两条小短腿迈的十分吃力,“阿姐,你不是去拿要送给邓大娘子的点心吗?点心呢?”
“嘘,别多问。”刑昭昭拉着他穿街走巷,直到确保不会再遇到夏县丞这才松开他的手,均匀了呼吸。
“阿姐,你是被鬼追吗?”刑承毅看着身后却不见一个熟人,“你看到什么了?”
“小孩子别打听。”刑昭昭带着他重买了两份点心,然后送他回了福田院,临时空门前叮嘱他,“你在院里呆着别乱跑,现在外面很乱的。”
“我知道,又是密宗鬼教嘛。”刑承毅小大人似的说道:“很多同学都躲在家里不来学堂了,他们说密宗鬼教的人专挖小孩子的心肝吃,躲在家里才安全。”
听到书院的小孩子们都不来上学了,刑昭昭问他:“那你要不要也请假,跟我回衙门去住些日子?”
“我不怕。”刑承毅挺起胸膛,“之前张虎大哥教给我的功夫,我还练着呢,再说了如今院里养着两只大狗,我呆在院里可比在外面安全多了。阿姐,你别为我担心。”
弟弟的懂事,让刑昭昭既感动又意外,她不由笑道:“你听了这么多谣言,居然能忍住不问我?”
“这些都是衙门机密嘛,我懂的。”
“阿承真是长大了。”刑昭昭摸摸他的脑袋,颇为满意。
刚被夸奖的刑承毅却孩子气的拍掉姐姐做乱的手,然后轻轻拍拍被摸到的地方,嘟着嘴道:“不要摸头,会长不高的。”
“小破孩。”刑昭昭哈哈大笑,又故意加大力气揉揉他的脑袋,“点心送给邓大娘子,跟她说今天晚了来不及了,我改天再来看她。”
“都说啦不要摸头,会长不高的。”刑承毅气的跳脚,可刑昭昭笑着已经大步离开。
坐在回县城的牛车上,无人打扰的刑昭昭双手抱膝,拧眉回想在娘亲门前看到的那一幕。
之前她还在奇怪,对她一向淡淡的夏县丞为什么会突兀的请媒婆来说亲,现在才搞明白夏县丞搞这么一出,只是为了气娘亲。
这诡异的脑回路,只会让她感觉毛骨悚然,再联系娘亲话语里透出来的讯息,她更觉得夏县丞像个疯子。
他爱慕娘亲,却给刑三儿出损招,眼看着娘亲身陷绝境嫁给人渣。做出这般事情,他却还能厚着脸皮说喜欢,这不是疯子是什么?
如今这疯子说:“我倒要看看江秋年倒了,吴启这条走狗会是什么下场。”
莫非他就是针对江老爷的幕后黑手?
她得赶快回去告诉鲍大人。
刑昭昭归心似箭,牛车却慢慢悠悠,她盯着不断甩来甩去的牛尾巴,好想抢过车夫的鞭子催牛走快一点。
许是上天听到她的心声,刚进城门她就看到鲍大人立在城门前。
“大叔,我下车。”刑昭昭跳下还在行走的牛车,摸出几个铜板扔给车夫,然后一溜小跑跑到鲍奇羽跟前,“大人,我有事要跟你说。”
鲍奇羽拧着眉道:“苏眉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