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撒网一般的撒出去,可是江夫人苏眉却像是一尾入水的鱼,半点踪影也无。
首富的媳妇失踪和巷子口闲汉媳妇失踪,这是两个概念,前者的失踪让鲍大人的头很大。江老爷的撒钱计划,虽然能保苏眉性命,却也让这案子空前的引人注目,现在别说整个鸣沙县,就是周边的几个县城也十分关注案件进展,其实都盼着自己能将苏眉救出,毕竟二万两银子对谁都不是小数目。
县城里寻不到,这就意味着人已经出了城,若是出了城,恐怕 ……无论是鲍大人还是江老爷,都不希望看到这个结果。
苏眉失踪三日,鲍大人就忙碌了三日,唯一的慰藉是他与刑昭昭互相表明了心意,这成了他心中的一点甜,即便忙到筋疲力尽,想到刑昭昭他都忍不住弯起嘴角。
惹得跟在他边上的张虎一脸惊恐,“大人怕是忙疯了。”
面对鲍大人的忙碌,刑昭昭所能做的十分有限,尽管现场的勘验她做的十分仔细,可找到的线索却是微乎其微,只是绑匪用了迷药,趁着整个南湖别院的人进入梦乡绑走了苏眉。
至于绑去了哪里,门前的车轮印足有十六道,分别驶向不同方向。
那绑匪是做了十足的功课的。
线索就此中断,只能从江老爷的仇人来入手,鲍大人说真有那么一个人,却没告诉她是谁,而她居然就傻傻的没再追问。
唉——
刑昭昭叹气,继续整理着自己的《洗冤录》。
“年纪轻轻叹什么气。”钱团头在旁为她做校对,他如今正在戒了烟,随身带着一小包五香花生米,心瘾上来的时候就?两颗,瞧着精神比以前好了很多。
“鲍大人运气可真不好,刚上任没多久就出了这么棘手的案子。”
“你只知这案子棘手,却不想想如果让他破了,那又是多大的功劳。”
“万一 ……万一 ……”她再次叹气。
“怎么?现在就开始心疼了?”
“师父,你在说什么?”刑昭昭的语气虽如常,可脸蛋却不争气的飞上红霞。
“真当师父我老眼昏花啊。”钱团头将校对好的书稿放到一边,平平常常的开口,“昨天下午开始,你们俩的眼神就已经不再清白了。”
“师父,你说什么呢?我们可是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有。”
钱团头失笑,“你这么激动做什么?我的意思是说,从昨天下午开始,鲍大人虽极力掩饰,可他看你的时候,他的眼睛会笑。而你呢?虽然仍旧假装寻常一般,可是当你不小心和鲍大人对视后总是会害羞的低下头,然后抿嘴偷笑。”
“才 ……才没有,师父你乱说。”刑昭昭死不承认,心中却对钱团头这万年老光棍的洞察力无比佩服。
“是是是,你师父我老眼昏花什么都没看出来。”钱团头愉悦的将校对完的书稿还给她,“你这《洗冤录》就算写完了?”
刑昭昭先是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钱团头摸出两颗花生米扔嘴里,“你这又点头,又摇头的算什么?”
“我知道的都写完了。”这是她点头的原因,至于她摇头则是因为:“上次与柏大人聊天,他说他以前在南方任职,那里的气候、植物、尸体的变化都与我们西北略有不同,虽然我也将他留给我的笔记收录在内,但是到底不曾亲眼见过,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傻丫头。”钱团头听完大笑不止,“那些考科举的书生,他们所读的书还不是从无到有,从少到多,一代代传下来的,前人有缺后人补上,这就是所谓的传承。初次有人为我们仵作立书,这已经是了不起的成就,就算有所不足,一来你还年轻,大可以后再予修缮,二来后人又未死绝,他们亦可帮你补上不足。”
“果然是我犯傻了。”
“你不傻,只是你太求稳求完美了。”钱团头又摸了两颗花生米扔进嘴里,“丫头,这世间不存在完美无缺,你也别怕失败。”
刑昭昭眯眼看着眼前的老头,总觉得他话里有话。
钱团头对她怀疑的目光视而不见,“前些日子,我去见了你娘亲,想让她来劝你接受鲍大人。”
“哼,我就知道。”刑昭昭冷哼,从那天娘亲一语道破她和鲍大人的事她就猜出来了。
钱团头丝毫不觉得不好意思,“有些话我不方便跟你说,你娘总是方便一些。”说到这里他犹豫了一下,“那天我和你娘约在明月楼,后来从明月楼出来的时候,我们遇到了夏县丞 ,夏县丞他……”
听到夏县丞三个字,刑昭昭猛的跳起来,转身往外跑,“糟糕,我有事忘了跟鲍大人说。”
“我话还没说完呢。”钱团头对着刑昭昭的背影大喊,却见她头也没回,“哼,女大不终留。”
他说着气话,却还是将刑昭昭弄乱的书稿收拾整齐,可在看到书稿封面时,他的手抖了一下,许久红着眼骂了一句:“傻丫头。”
刑昭昭一路风风火火闯进鲍奇羽的书房。
“大人,我有话要跟你讲。”
一县之长的书房极为宽阔,除办公的书案,会客的桌椅,整面墙的书架之外,还有间休息用的暖阁。
“咳,什么话?”暗哑的声音从暖阁里传出,带着浓浓的鼻音,像是染了风寒一般。
“大人,你生病了?”
“咳咳,不妨事。”回应她的声音低沉而含糊。
刑昭昭无声的后退了半步,“你是谁?”
古望舒背着手从暖阁走出来,面上含笑道:“你倒是机警。”
“古公子。”虽然是认识的人,可是刑昭昭还是下意识的又后退了一步,“公子为何假装大人诓骗于我?”
古望舒皱起浓眉望着神色戒备的刑昭昭,“你怕我?”
“公子说笑了。”刑昭昭否认,“既然大人不在,那我过会儿再来。”
说罢她未转身,直直盯着古望舒,后退着离开。
面对着她的不信任,古望舒轻笑,“应该有你一份吧。”
刑昭昭只觉得眼一花,颈边一痛,人就失去了知觉,直挺挺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