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青澄又接着询问了几个百姓,说法与打猎汉子几无差别。但,对于林陵跌下山崖,落入三清河一事,并无目击证人。
陆询也没闲着,一边派人火速前往三清观,请观主过堂,一边派人去钦天监核实当日的气象记录。
毕竟,人的记忆可能出错,就算正确,也只是人证,还需要确凿的物证。
穆青澄则继续从郭宣的供词里寻找破绽,“郭宣,你说林陵是戌时落水,那夜雨大风劲,河水湍急。可老百姓说的话你也听到了,三清山的雨,在酉时三刻就停了,戌时没有下雨,且戌时的太阳虽已落山,但天色将黑未黑,算不得是夜里。且郭夫人证明,平平不识字,那么林陵留字条给平平的意义是什么?”
郭宣眼神闪烁,没有回答。
“漏洞百出,满嘴谎话!”穆青澄厉目如刀,“郭宣,你莫再自作聪明,林陵究竟生死如何,从实招来!”
郭宣咬了咬后槽牙,依旧嘴硬:“林陵确实落水而死,尸骨无存,具体的时辰,可能是我记错了,毕竟是前阵子发生的事儿,我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也是正常的,你……”
“郭安,你来说!”穆青澄厉声喝断。
被点到的中年人,浑身一凛,语气惊惧,“林陵他……他真的死了!老爷记混了时辰,当夜出事时,并非正在下雨,是下过雨之后,山崖湿滑,林陵一不小心就跌下去了!”
郭安的供词,令郭宣紧绷的面庞松弛了下来,甚至,他还给了穆青澄一个带有挑衅意味的笑容!
穆青澄直接被气笑了,“是不是觉得死无对证,就可以抵赖到底?”
被压制了这么久,郭宣既逮着了机会,哪里还能沉得住气?他迎上穆青澄,眼底的得意,竟漏了一丝出来,“穆师爷不是标榜自己从不屈打成招吗?不是推崇以证据定罪,以法理服人吗?只要穆师爷办得到,我一定配合问讯。”
穆青澄敛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郭宣,欺君的罪名,已是板上钉钉了,你现在还敢嚣张?”
听到宋纾余开口,郭宣条件反射般的后背发寒,他强撑着回呛了一句:“难道我说错了吗?难不成穆师爷仅凭几个老百姓的一面之词,就想给我扣个杀人的罪名?”
宋纾余还欲说什么,穆青澄忽然望向了他,他赶忙抿紧嘴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听话,保持肃静。
但,穆青澄的视线,始终定格在他脸上,并抬脚,缓缓走向他。
宋纾余咽了咽唾沫,小心翼翼的赔了个笑脸,低声说:“我真的知错了。青澄,你别生气,我保证不再……”
“大人你说,郭宣既已犯下满门抄斩的欺君大罪,为何还要对抗审讯呢?难道他不懂得坦白从宽,或是将功折罪吗?”穆青澄亦有意压低了嗓音,眼中既有迷惘,又沉淀着精光,“力陈林陵死亡,于他,有何好处?”
闻言,宋纾余立刻收起多余的心思,认真思考穆青澄的疑问。须臾,他道:“难道他的目的,不是为了脱罪?倘若林陵没有死……”
穆青澄一凛,“他们既有易容成大人的本事,那么……”
“林书办!”
“林阜!”
俩人默契的,几乎同一时间想到了同一个人,同一件事!
继而,穆青澄倏然回身,喝道:“郭宣,就凭你,也想对付我京兆府的重犯?简直异想天开!”
与此同时,宋纾余冷然下令:“宋离,即刻回衙接应!”
突变的气氛,令包括皇帝、陆询在内的诸人,皆是一惊,但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倒是郭宣,整个人像是斗鸡似的,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张牙舞爪地扑向穆青澄,嘴里同时吼道:“你胡说什么?你个贱人……”
“砰——”
穆青澄旋身一脚,赏了郭宣一个狗吃屎!
衙役立刻近前,将疼痛嚎叫的郭宣拖回原位,重新控制了起来!
宋离已经火速离开。
穆青澄刚想趁机审讯郭宣,但她陡地意识到什么,匆忙回身,及时拽住了从她身旁经过的宋纾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