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玄影盯着篝火里爆开的火星,手里的树枝戳得泥地直冒黑烟。
对面传来匕首刮擦兽骨的刺耳声,他不用抬头也知道,邪恶部落的首领又在催进度了。
“黄帝那老小子不好对付,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刀刃在火光下划出冷光,问话的语气带着不耐烦。
玄影往火堆里扔了把干草,浓烟腾起时故意呛得自己咳嗽两声,心里却在冷笑——蠢货,越着急越容易露出马脚。
“就这两天。”
他用树枝拨弄着快熄灭的火苗,看火星溅到对方鹿皮靴上,“我放出风声,说黄帝部落藏着能让人永生的宝物。”
想起几个部落首领听到消息时瞪大的眼睛,他握紧双手——那群贪婪的家伙,果然只要画个大饼就上钩。
对方嗤笑一声:“永生?谁信这鬼话。”
玄影没接话,慢悠悠捡起块烧红的木炭。
火光映得他半边脸发蓝,像极了祭祀时涂的颜料:“他们信不信不重要,只要有人动了心思。”
木炭在地上画出歪扭的符号,是他特意从邪恶部落学来的诅咒图腾,“你以为那些部落真为了宝物?不过是想趁机抢地盘罢了。”
匕首突然抵住他咽喉:“少废话。你说坐收渔翁之利,怎么收?”
玄影没躲,反而凑近刀刃:“等他们两败俱伤,我们打着‘平息纷争’的旗号进去。”
他压低声音,“黄帝的精锐都在前线,部落里只剩老弱病残。到时候……”
树枝狠狠戳进火堆,“连嫘祖那贱人找到仙草也没用。”
对方收回匕首,拍了拍他肩膀:“算你还有点脑子。”
玄影等脚步声走远,才把藏在袖中的龟甲掏出来。
裂纹是他连夜用石刀凿的,伪造出“占卜凶兆”的假象。
“嫘祖,你在山林里拼命,可知道部落马上要血流成河了?”
他对着龟甲喃喃自语,又把几片毒蘑菇干磨成粉,混进随身携带的草药包里,“等战争结束,这包东西该派上用场了。”
山风卷起灰烬,将他脸上的狞笑吹得支离破碎。
远处传来夜枭的叫声,玄影裹紧斗篷起身——是时候去给其他部落的探子透露“关键情报”了。
黄帝的手指在了望台的木栏上敲出急促的节奏,远处扬起的尘土像条黄龙,正朝着部落的方向滚滚而来。
他摸了摸腰间的石斧,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三天前玄影被带走时那阴鸷的眼神——果然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首领!”
阿牛连滚带爬冲上来,鹿皮靴沾满泥浆,“南边来了好几拨人马,看旗号是其他部落的!”
他弯腰撑着膝盖大口喘气,说话时带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水珠。
黄帝盯着地平线,喉结动了动。
这些天他派人盯着玄影的一举一动,却没想到对方把主意打到了外头。
“果然来了。”
他握紧石斧,斧刃在阳光下泛着寒光,“通知族人,准备战斗。告诉大伙,粮仓和桑树林一寸都不能丢。”
阿牛愣了一下:“可那些树……能比人命重要?”
“比命重要。”
黄帝转身时,余光扫过空荡荡的蚕室。
嫘祖走后,那里再没亮起过油灯,“没了桑树林,就算打赢了,明年开春族人吃什么?穿什么?”
他想起嫘祖离开前倔强的眼神——这个节骨眼上,她到底走到哪一步了?
阿牛挠了挠头,似乎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
远处传来零星的号角声,混着马蹄踏碎冻土的声响。
“我这就去传话!”
他转身要跑,被黄帝叫住。
“等等。”
黄帝从脖子上扯下兽皮护腕,塞进阿牛手里,“把老弱病残都集中到后山山洞,派二十个人守着。”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要是……我是说万一,守不住,带着人往西边跑,去找嫘祖。”
阿牛瞪大眼睛:“首领,你……”
“别废话。”
黄帝推了他一把,“告诉阿花,把嫘祖留下的蚕种都带上。只要种子在,就还有希望。”
他望着越来越近的尘烟,耳边仿佛又响起嫘祖那晚说的“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
山风卷起他的披风,露出腰间半截褪色的丝带——那是嫘祖送他的第一条腰带。
“希望你别让我失望。”
他对着空荡荡的山道轻声说,握紧石斧的手掌已经出汗。
身后传来族人们集结的喧闹声,夹杂着孩子的啼哭和女人的叮嘱。
黄帝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人群——这场仗,他输不起。
(2)
嫘祖贴着山壁挪动时,草鞋碾过碎石发出细微声响。
手腕上的凤凰翎羽突然烫得像块火炭,她心里突然明白——这和凤凰说的遇袭前兆一模一样。
还没等她做出反应,三支竹箭“嗖”地擦着耳际飞过,钉进身后树干时震落几片枯叶。
“谁?”
她矮身滚到巨石后面,骨刀出鞘的瞬间带起半片青苔。
手指抚过刀背的防滑纹路,突然想起离家那天黄帝把这把刀塞进她行囊时说的“防身用”,喉咙不由得发紧。
阴冷的笑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像毒蛇吐着信子:“嫘祖姑娘,别来无恙啊。”
五个蒙着兽皮的身影从灌木丛里钻出来,石剑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为首那人故意晃了晃剑柄上的铜铃,声音拖得老长:“玄影大人说了,你要是乖乖跟我们回去,还能留个全尸。”
嫘祖咬住后槽牙,出发前凤凰的警告在耳边回响:“黑鳞蛇群之外,还有更难对付的东西。”
她深吸一口气,余光扫过刺客们的脚步——左侧那人草鞋上沾着蓝泥,是银叶林特有的黏土。
“原来你们早就知道目的地。”
她故意把声音放冷,骨刀在掌心转了半圈,“玄影给了你们什么好处?”
说话间,她悄悄往身后摸去,摸到块带棱角的石头攥在手里。
“好处?”
中间的刺客嗤笑一声,往前跨半步,“等你死了,整个部落的蚕丝生意都是我们的。”
他话音未落,嫘祖突然甩出石头,趁着众人闪避的刹那,挥刀直取右侧刺客手腕。
石剑落地的闷响混着咒骂声,她趁机退到两棵松树之间,这里枝桠交错,对方的剑施展不开。
“敬酒不吃吃罚酒!”
为首的刺客挥手示意,四人呈扇形包抄过来。
嫘祖盯着他们移动的步伐,发现最右侧那人落脚总比别人慢半拍——是个破绽。
她佯装往左突,却在即将撞上石剑的瞬间急停,骨刀反撩,直取那人咽喉。
缠斗中,凤凰翎羽又开始发烫,这次热度顺着血管往上爬。
嫘祖知道这不是普通的刺客,得速战速决。
她故意卖个破绽,等对方刺来的瞬间侧身抓住手腕,膝盖狠狠顶向对方腹部。
趁着那人弯腰的间隙,骨刀抵住他后颈:“说,还有多少人?”
“想抓我,先问过手里的刀!”
嫘祖盯着右侧刺客握剑的手,骨刀突然斜劈而下。
对方举剑格挡的瞬间,她手腕翻转,刀刃擦着剑锋划过,精准切开那人的腕动脉。
石剑落地的闷响混着痛呼,她趁机踹出一脚,将人踹进旁边的荆棘丛。
“一起上!”
为首的刺客嘶吼着扑来,其余三人呈三角阵型包抄。
嫘祖边退边扫了眼四周,后背撞上冰凉的岩壁时,心里猛地一沉——身后是仅容一人通过的山涧,再退就无路可走了。
“玄影给你们的好处,值得拿命换?”
她挥舞骨刀逼退左侧刺客,余光瞥见山涧上方垂落的藤蔓。
汗珠滑进眼睛刺得生疼,耳边全是粗重的喘息声和石剑破空的锐响。
左手摸到腰间仅剩的半块燧石,突然想起出发前阿花塞给她的话:“要是遇到危险,就用火!”
“少废话!”
右侧刺客佯攻面门,实则下劈她膝盖。
嫘祖侧身翻滚,刀刃擦着头皮划过,削掉几缕发丝。
千钧一发之际,她反手甩出燧石,火星溅在藤蔓上的干草堆里,“轰”地燃起大火。
趁刺客们被火光逼退,她转身就往山涧跑。
“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身后传来怒吼。
嫘祖踩着湿滑的石头狂奔,脚踝突然传来钻心的疼——崴脚了。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摸向手腕滚烫的凤凰翎羽,想起凤凰说“非生死关头不可用”的警告。
可身后的喊杀声已经清晰可闻,甚至能听见为首刺客磨刀的沙沙声。
“对不住了。”
她咬牙折断翎羽,金光乍现的瞬间,整座山涧亮如白昼。
巨大的火鸟从光芒中俯冲而下,翅膀带起的热浪将刺客们掀翻在地。
“走!”
她顾不上查看伤势,朝着银叶林的方向一瘸一拐地狂奔,身后传来此起彼伏的惨叫。
手腕上的灼伤提醒着她,凤凰的帮助只有一次。
嫘祖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血水,抬头望向天际——部落的方向隐隐传来战鼓轰鸣。
她握紧骨刀,伤口的疼痛反而让头脑更清醒:“黄帝,你给我撑住。
等我带着仙草回去,看玄影还能耍什么把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