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看着最后一个刺客在凤凰的烈火中惨叫着逃窜,嫘祖(léi zu)撑着膝盖大口喘气。
手腕上灼伤的凤凰翎羽还在发烫,提醒她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
“总该安全了吧。”
她抹了把脸上的灰,往嘴里塞了颗酸涩的野果补充体力,却没注意到灌木丛后闪过的黑影。
石剑划破空气的锐响让她本能地向前扑倒。
刀锋擦着后颈掠过,削断的发丝在空中打着旋儿。
“还来?”
她翻滚进灌木丛,抓起腐叶就往声源扬去,趁机摸到块尖锐的石头攥在掌心。
脚踝扭伤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但耳中传来的布料撕裂声让她瞬间清醒——对方在扯掉伪装,准备下死手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
沙哑的声音带着血腥味逼近,嫘祖数着脚步声判断方位。
当阴影笼罩头顶的刹那,她突然翻身甩出石头,同时握紧骨刀横扫。
石剑挡住了石头,却没防住她变招,刀刃狠狠劈在对方小腿上。
“啊!”
刺客单膝跪地,露出半边带疤的脸。
他啐了口血水,拔出腰间短刃:“玄影大人说了,你今天必须死在这儿。”
嫘祖退到一棵歪脖子树旁,余光扫到树上垂落的藤蔓——这是她之前设下的陷阱触发机关。
“就凭你?”
她故意冷笑,把对方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脸上。
当刺客举剑冲来时,她突然拽动藤蔓。
早就捆好的巨石从斜坡滚落,却被对方侧身躲开。
“小瞧你了。”
嫘祖舔了舔嘴角的血,骨刀在掌心转了个圈。
这次她主动出击,假装攻击上盘,实则下劈对方脚踝。
两人缠斗间,嫘祖摸到口袋里仅剩的燧石。
她边战边退,退到一片干枯的芦苇丛时,突然将燧石砸向对方眼睛。
趁着刺客吃痛闭眼,她迅速点燃芦苇。
火焰“轰”地窜起,热浪将两人隔开。
“下次见面,就是你死期。”
她丢下狠话,转身往相反方向狂奔,脚踝的疼痛已经麻木,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必须活着把仙草带回去。
嫘祖余光扫过对方腰间晃动的铜铃,气得紧握双拳——玄影果然下了死手。
山涧旁那片带刺的灌木丛突然在脑海里闪过,她转身就跑,脚踝的旧伤扯得生疼。
“想跑?”
身后传来嗤笑,脚步声混着金属碰撞声越来越近。
“前面没路了!”
有人大喊。
嫘祖却在悬崖边猛地刹住,鞋底擦着碎石发出刺耳声响。
她摸到袖中缠绕好的藤蔓套索,心跳快得像擂鼓——这是她昨天设下的陷阱,就等着这一刻。
套索甩出的瞬间,她借着反作用力纵身一跃。
最前方的刺客被缠住脚踝,整个人倒栽下去,惨叫声划破长空。
剩下四人的惊呼声中,嫘祖已经抓住岩壁凸起的石块,膝盖重重磕在石头上,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这贱人有点手段!”
首领抹了把脸,黑灰混着汗水往下淌。
嫘祖趁机摸出燧石,火星溅在崖边干草上,“轰”地燃起大火。
浓烟裹着火舌扑向追兵,她听见有人咳嗽,有人咒骂。
“分头追!”
首领的吼声穿透烟雾,“她带着伤,跑不远!”
嫘祖贴着岩壁挪动,后背被荆棘划得生疼。
她盯着远处隐约可见的银叶林,在心里盘算路线。
铜铃声又近了些,这次分成了三个方向。
“得速战速决。”
她握紧骨刀,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突然想起出发前黄帝说的“活着回来”,喉咙不由得发紧。
身后传来踩断枯枝的脆响,她猛地转身,骨刀已经横在胸前。
“找到你了。”
左侧的刺客狞笑一声,石剑直指她咽喉。
嫘祖却突然笑了,笑得刺客心里发毛。
“你笑什么?”
对方的剑尖抖了抖。
她没回答,只是握紧了腰间藏着的另一根藤蔓——这场猫鼠游戏,还远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2)
惠岸躲在云层里,为嫘祖紧张和着急。
下方石林中,嫘祖一瘸一拐地躲避刺客追杀,发间还沾着草屑。
他心里清楚,按天规自己绝不能插手人间事,可看着嫘祖被石剑逼得连连后退,急得紧握双拳了:“再不出手,她就真没机会了。”
“拼了!”
惠岸咬破舌尖,腥甜的血味漫开。
指尖凝出微光,法诀在掌心飞速变幻:“大不了回去受罚。”
无形咒文裹着血气坠向地面,四个刺客突然僵住,双眼翻白捂住脑袋。
“这...这是什么!”
为首的刺客惨叫着挥剑乱砍,剑锋却只劈中空气。
他眼前浮现出被火焰吞噬的场景,和玄影说过的“任务失败就活埋”的警告。
另一个刺客瘫倒在地,颤抖着求饶:“别...别让我再下矿洞!”
嫘祖握着骨刀的手顿住。
听着身后此起彼伏的惨叫,她猛地转头——追兵竟自相残杀起来。
月光下,她瞥见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光点,突然想起出发时那股神秘的助力。
“有人帮我...”
她攥紧竹篓,喉咙发紧,来不及细想就朝着银叶林狂奔。
银叶林的蓝光越来越近,嫘祖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
脚踝的伤疼得她眼前发黑,可一想到部落里奄奄一息的蚕宝宝,步子反而更快。
“就是这些!”
她扒开灌木,蓝花仙草在月光下轻轻摇晃。
“多挖些,越多越好。”
她顾不上辨认根茎,指甲缝里全是泥土。
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她抄起骨刀转身,却发现刺客们还在石林里发疯。
“得赶紧走。”
她把仙草一股脑塞进竹篓,扯过藤蔓绑紧。
山涧的风呼啸而过,嫘祖抓住藤蔓荡向对岸时,听见身后传来“轰隆”巨响——石林塌方了。
她悬在半空回头,看见烟尘中隐约有个人影朝着部落方向疾驰。
“不管你是谁...”
她摸了摸怀中的仙草,“谢了。”
竹篓在背上晃荡,她咬着牙继续奔跑,脚底的血泡破了又磨出新的,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在部落撑不住前赶回去。
(3)
嫘祖踹开蚕室木门时,腐叶味混着酸臭扑面而来。
月光漏进窗棂,照见竹匾里蜷缩的蚕宝宝——它们像团发黑的烂泥,偶尔抽搐两下,比她走时更小了一圈。
“坚持住。”
她膝盖砸在地上,疼得发麻也顾不上,手指颤抖着解开沾满露水的竹篓。
仙草在陶罐里翻滚,咕嘟声混着她急促的呼吸。
火塘里的木柴快烧尽了,她抓起最后半捆干草塞进去,火苗“轰”地窜起来,映得她眼底血丝发红。
“要是没用...”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用羽毛蘸起药水时,手腕还在因为赶路发颤。
第一只蚕宝宝被掰开嘴时,身体已经硬得像块石子。
药水灌进去的瞬间,嫘祖屏住呼吸。
等了三息,那团黑影突然扭动起来,干瘪的蚕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
“有用!”
她声音发颤,加快动作给剩下的蚕喂药。
晨光刺破云层时,竹匾上银丝闪烁。
嫘祖揉了揉酸胀的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蚕宝宝吐出的丝线泛着五彩光芒,金线缠绕着紫纹,落在掌心竟带着体温。
她扯断一根丝线用力拉扯,石刀割上去只留下白痕。
“十倍坚韧...”
她突然想起玄影诬陷她时,族人们惊恐的眼神。
腰间的五彩丝线突然发烫,远处传来隐约的喊杀声。
嫘祖摸出陶罐,药水在晨光中泛着微光。
“玄影,你的戏该落幕了。”
她把丝线缠在手腕,骨刀别回腰间。
竹篓里剩余的仙草开始发烫,像是在呼应她擂鼓般的心跳。
推开蚕室门,风卷着硝烟扑面而来。
嫘祖望着部落方向腾起的黑烟,抬脚踩碎地上的枯叶。
草鞋陷进泥里,她却觉得脚步比任何时候都轻快——这次,她带着真相和力量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