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中午,苏清欢他们三人才到了平城。
也得亏半道上遇到了一个赶车的老农,载了他们一程,不然这路还不知道得赶到猴年马月去。
原本苏清欢对于平城没有抱太高的期望,但平城的繁华之处远超他的想象。看着人头攒动、车水马龙的平城,倒也不失一国之都的气象。
“朝云,你之前经常来平城吗?”
一进平城,苏清欢就注意到王朝云的脸上满是追忆之色。似乎街上的一草一木,都会勾动她的心绪。
“是啊。”王朝云收回目光,喟叹了一声,“父亲还在世的时候,我们曾在平京住了好几年。一晃好多年过去了,平京还是那个平京。”
“啊?姐姐,我们曾在平京住过吗?我怎么不记得了?”骤然听到姐姐说她们曾在平京住过,王暮雨一脸惊讶道。
“你那时候还小,肯定记不住了。”王朝云温和地笑着,“不过不记得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不记得会是好事呢?”
王朝云没有回答王暮雨的话,只是她的脸上有一丝苦涩。
苏清欢心中一动,向王朝云问道:“你们还住在平城时,令尊就过世了吗?”
苏清欢记得王朝云说过他父亲是一位将军,但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
王朝云侧过头来,看着苏清欢:“是啊,父亲过世那年,暮雨还不到三岁。”
听到这儿,苏清欢用脚趾头也想的出王朝云她们一家后来的处境。父亲骤然离世,家里又有没有别的男丁,纵然有朝廷抚恤,也只有家道中落这一个结局。
而名利场上哪个不是拜高踩低,从来都是人走茶凉。恐怕就是因为这个,她们才举家搬到了盛乐。而王暮雨如此开朗达观,被保护的这么好,想来王朝云付出的绝不会少。
“你姐姐不容易啊。”苏清欢向王暮雨说道。
王暮雨立马挽住了王朝云的臂膀:“那还用你说,我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姐姐。”
王朝云满是宠溺地看了王暮雨一眼,而后又忍不住看向了身旁这位只凭几句话就理解了自己境遇的男子。
“对了,师父,你刚刚教我的左右挽弓射大雕的下一句是什么来着?”
这一声师父是王暮雨自作主张喊的,在刚刚来的路上,她就一直这么喊了。就算苏清欢一直都没答应过,她还是乐此不疲地喊着。
到后来王暮雨又让苏清欢教她些粗浅的武艺,还振振有词地说,不然以后出去被人欺负了,丢的是他的人。眼见拗她不过,苏清欢就胡乱传了她几句八段锦。
“不是左右挽弓射大雕,是左右开弓似射雕。”
接着,苏清欢又把八段锦的口诀念了一遍:
“双手托天理三焦,左右开弓似射雕。
调理脾胃须单举,五劳七伤往后瞧。
摇头摆尾去心火,双手攀足固肾腰。
攒拳怒目增气力,背后七颠百病消。”
“这个秘笈怎么还有调理脾胃啊,固肾腰啊什么的?”王暮雨疑惑地问道。
“暮雨啊,练武最忌贪功冒进,你以为直接学几招剑招就天下无敌了?身体是练武的先天之本,只有调理好了身体,日后练起那些绝世神功来才会事半功倍。再说这八段锦后面不还有一句攒拳怒目增气力嘛。”苏清欢满口胡诌道。
“师父就是师父,我会好好练的。”听到苏清欢的解释,王暮雨的双眼不由亮起,似乎已经在幻想自己日后飞天入地的场景了。就是不知道到时候她真练起来,会不会大失所望。
“丰乐楼?好名字!不如今天我们就在这家酒楼歇脚吧。”苏清欢看着眼前繁华气派的酒楼说道。
“还是算了吧,苏公子。丰乐楼是大魏所有酒楼之首,平京最为热闹繁华的所在,但价格也是贵的离谱。我们还是找一家寻常客栈住下吧。”
“贵?我们现在最不差的就是钱了。”苏清欢拿起手中的包袱向王朝云示意了一下。
“这倒是实话。”王朝云忍不住笑道,“两百多万两的银票,恐怕大魏第一富商也不外如是。”
“是啊,咱这还都是现钱,去哪儿不得横着走。不过这金钱舫也是够有钱的,一口气输了十万两黄金出来。”
“那还等什么?”王暮雨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前走去。
结果三人到了客栈门口正要进去,就被店小二拦了下来。
“不好意思,三位,今日丰乐楼被人包场了,您三位还是去别家吧。”
“刚不还有人进去了嘛?”苏清欢问道。
“哪有?兴许您老看错了吧。”那店小二睁着眼睛,说着瞎话。
“放你娘的屁,那么大个活人我能看错,就脖子上带了一串大金珠子那个?”
“噢,你说冯二爷啊,那位是咱平京赫赫有名的酒商,是咱丰乐楼的大主顾。也不是说今天谁的生意都不做了,平日里来丰乐楼的达官显贵们也不少,他们的面子总得照顾不是。就是这一般人嘛,今日就恕不接待了。”
“合着你意思是他们的面子驳不得,我们的面子就可劲儿驳呗?”苏清欢反问道。
“我可没怎么说,你愿意怎么想是你的事儿。来,您三位边儿上一点儿,别妨碍我们做生意。”
那店小二也皱起眉头,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眼瞧着一位衣着华贵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走来,那店小二的脸立马笑成了一朵菊花:“李爷,来啦?二楼靠窗的位置?有,有,有,您老里边儿请。”
眼见此人的脸变得如此之快,王暮雨不由小声骂道:“狗眼看人低。”
那店小二听到王暮雨的话,哂笑道:“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儿?别以为你们有几分姿色,我就高看你们几分。这世道,有钱的才是爷。没钱的,您还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王暮雨、王朝云姿容姝丽,这店小二却不假辞色,还怪有原则的。
不过苏清欢他们三人先是一路逃避张星彩的追捕,又在刚刚来的路上,和一堆柴禾坐在一起,形容难免有些狼狈。
都说人靠衣装,佛靠金装,他们不够整饬的外表,自然不像是达官显贵,这才让这店小二小瞧了去。
“苏兄,这天气怎么有些热啊?”王朝云向苏清欢眨了眨眼。
“是啊,日头太毒了。”
而那店小二听到两人的对话,狠狠地翻了一个大白眼,春天的天气怎么就热了。
“来,朝云,拿这纸片儿扇扇风,暮雨,过来,你也来几张。”苏清欢先递给了王朝云一把银票,又胡乱抓了一把递给了王暮雨。
而那店小二心中不屑之意更甚,两把扇子都买不起,还好意思来丰乐楼。
但他偶然一瞥,下巴险些没掉下来,站在眼前的这几人手里拿着的哪是纸片儿,而是一张一张的五千两银票。
一五得五,二五一十,三五十五,那店小二狠狠地吞了口唾沫,这得是多少钱。
店小二接着身子矮了半截儿,笑容满面道:“我就说今天早上起来这左眼就一直跳个不停呢,我奶说这是要碰到财神的征兆,合着是应在几位身上。
几位爷,里面儿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