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原来是大乾人?”碧玉听到苏清欢自报家门后,立马冷笑连连,“我还道你为何出来跳脚,原来是被本姑娘戳到痛处了。”
而她身边的其他人也纷纷回头望来,仔细打量起了苏清欢。
苏清欢笑着摇了摇头:“非是被姑娘戳到痛处,实则江南与塞北在风物上原本就各有所胜,江南温婉,塞北辽阔,姑娘对江南大可不必如此敌视。
正所谓白马秋风塞上,杏花春雨江南。看完塞北,再去江南,饱览天下美景,这样两全其美,岂不更好?”
“我大魏就是大魏,可不是你口中的塞北。”那姑娘对于苏清欢的说辞根本就不买账。
“而且小小江南,巴掌大的地方,又岂能比得上我平京?我平京是何等富庶,物产又何等丰饶。明白告诉你,就算是你大乾八抬大轿抬我去,我都不去。”
平京虽然繁华程度超过苏清欢原本的想象,但还没到了可以和江南,和大乾国都长安相提并论的地步,而且江南小吗?
“八百里洞庭湖,古时的云梦大泽,怎么都算不上小吧?”
“八百里?呵呵,反正都是吹,你怎么不吹成八万里?”碧玉好像听到了什么最好笑的笑话。
苏清欢眼见此人不可理喻,也懒得和她辩驳:“算了。坐井而观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姑娘你开心就好。”
碧玉听到苏清欢讽刺她坐井观天的话,脸腾地一下红了,像被煮过的螃蟹。以她的身份,被人讥讽别的也就算了,几曾因见识不足而被别人嘲笑。
“大胆狂徒,竟敢口出狂言,你可知你面前的这位姑娘是谁?”还不等碧玉自己说话,她身边的一位男子已经怒不可遏。
苏清欢满不在乎,语带讥讽道:“想来平京城里别的不多,就是这当官儿的多,他们生养了那么些个子孙,我一个大乾人,哪能全认得过来?”
那人立马傲然道:“你可以不认识别人,但岂能不认识碧玉姑娘,我看你才是那个有眼无珠的。明白告诉你,碧玉姑娘乃是……”
那人正要报上碧玉的家门,却被碧玉拦了下来:“好,很好。今日我不拿门第压你,但你若是个有胆的,可敢接受我们的挑战?”
“挑战?怎么个挑战法?”苏清欢正愁无聊,听到这话也来了兴致。
“我听你刚刚的言谈,也是个读过书的,那想必你也会吟诗作词,我们这些人正在此间举行诗会。这样,我们还比刚才的题目,我们写平城,你写你的江南,看看最后是谁取胜?若是你输了,就给我夹起尾巴,少再来我们面前夸口。”
“你们这么多人,我自己一个?还让我写江南?”听着碧玉说出的要求,苏清欢一脸惊讶。
“怎么了,你可是不敢?”碧玉激将道。
苏清欢微微一笑:“我是觉得,这样对你们会不会太不公平了点?”
此言一出,一楼的人果然个个脸现愠色。
“哼,狂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我等虽然不才,于诗文一道也浸淫日久,可不是随便你一个乡野之人就能小觑的。
而这位乃是我大魏赫赫有名的才子独孤如愿,至于碧玉姑娘,更是锦心绣口,佳作迭出,各种妙句数不胜数。这里的人随便拿出一个,就是名动大魏文坛的存在,偏你这无知小儿,在此狺狺狂吠。
今日我等就让你好生开开眼,看看什么叫文采风流,什么叫灿烂锦绣,一会儿定叫你心服口服。”
听那人一口气说出这许多自夸之词和对碧玉的阿谀奉承之词,苏清欢不由轻笑道:
“若诸位果真如此厉害,那有一人便足够,有一篇诗文便足以,又何须如此兴师动众。至于那些滥竽充数之人,恐怕越多,对今日的比试越是无益。”
听了苏清欢的话,独孤如愿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其他人却变得更加不忿,只觉得苏清欢在轻视他们。
“哼,休在这里逞口舌之利,手底下见真章吧。到时候等你输了,本姑娘再来看你的嘴是不是还是还像现在这么硬。”碧玉寒着脸说道。
“等下。”苏清欢说道。
“怎么?你可是怕了?”碧玉挑眉问道。
“怕?我只怕几位输的太快,让今日这场比试变得无趣。”苏清欢接着说道,“我只是想问一句,今日输赢怎么来评判?总不能几位说谁输就是谁输。要那样的话,我还是干脆现在认输算了。”
这问题一问出来,碧玉她们也愣住了,显然她们也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如本王来当几位比试的评判人如何?”正当众人不知该如何是好时,一道声音自二楼传来。
苏清欢循声望去,只见二楼栏杆处不知何时站了一个儒雅的中年人。见苏清欢望来,那中年人对苏清欢微微点头示意。
北魏男子的装束打扮大多比较粗犷,但眼前男子却与他们不同,他此刻的装束看起来更像一个大乾的文人秀士。
“爹!”碧玉惊道,“您怎么会在这儿?”
“见过王爷。”其他一楼大厅的人听到碧玉一声爹,纷纷行礼道。
而原本在座位上一直看戏的王朝云和王暮雨,以及其他二楼的客人,也纷纷起身,恭敬行礼。
王爷?
苏清欢不由又打量了一番对面的中年男子,不得不说,他的眉宇之间确实和拓跋明珠有几分相像。
原来下面这个叫碧玉的姑娘也姓拓跋,难怪底下的那些人始终围着她转,大有众星捧月的架势。
“本王来当这评判人,公子以为如何?”那中年男子没有理会其他人,而只看向了苏清欢。
“只要王爷不偏帮就好。”
“大胆!”底下立马又有人怒喝道,“你可知站在你面前的乃是我大魏的乐平王。”
乐平王?
还真没听过。
不过谁来做这评判人都无所谓,只要不是底下这些人来做就好。
“那就有劳王爷了。”苏清欢拱手道。
乐平王微微点头示意。
“独孤兄,今日王爷在场,你我务必使出十二分的本事出来,好好在王爷面前露一回脸。”
独孤如愿也斗志昂扬道:“这个自然。”
“只是既要露脸,还不能盖过碧玉姑娘的风头,这个倒是有点难办。”
独孤如愿笑道:“这事有什么难办的。王爷最是铁面无私,即便我们有心相让,恐怕王爷也不会给碧玉姑娘留情面。所以,今日这场比试,只管拿出真本事就好,别最后让这大乾的小子独占鳌头,那我们就丢人丢大发了。”
“独孤兄说的是,不过谅他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山野小子,也非你我之敌手。”
随后,乐平王开口向众人说道:“那今日这场比试,我们便以一炷香为限。诸位大魏俊彦吟咏平城之风物,秦公子吟咏江南,最后由本王评判优劣,诸位若无异议,便可以开始了。”
乐平王一身令下,跟在他身后的人随即燃起了一炷香。
而一楼的大魏众人立马纷纷坐回座位,拿起了纸笔。
而苏清欢也款步回到了座位上,拿起了筷子。
“苏公子,你怎么还不去作?”王朝云见苏清欢又和他们坐在一起,看架势还打算再吃会儿,不免惊讶道。
“江南这题目太大了,古往今来写这题目的比比皆是,若是我现在就开始准备,对他们不公平,我于心不安。”苏清欢一脸诚恳地说道。
王朝云和王暮雨显然没想到,从苏清欢嘴里说出的会是这么个答案。
“师父,你还是别托大了。底下这些人我虽然并不认识,但那个独孤如愿的名头,就连我都听过。人家也是大魏鼎鼎有名的才子,就像你在大乾一般。而且现在他们还是一群人,你只有自己一个。你一会儿输了,我这做徒弟的脸往哪儿搁?”
“贤弟,写诗作词可不是凭人多取胜的。”
现在苏清欢和王暮雨,一个喊一个作师父,一个叫另一个为贤弟,关键两人都无比自然,并没有觉得有何不妥。反正是各论各的。
“对了,这位乐平王在大魏很有名吗?”苏清欢好奇道。
他之所以对这位乐平王好奇,是因为他觉得乐平王出现在这儿的时间节点太过凑巧,刚刚就连他女儿拓跋碧玉都有些惊讶。
而且以他的身份,怎么会对他们之间这种比试感兴趣呢?
“是的,苏公子,乐平王在大魏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乐平王素有贤王之称,在大魏诸位王爷中最得陛下倚重。而且更为难得的是,乐平王虽然很有威望,却恪守本分,这么多年从无逾矩之举。”王朝云说道。
“这样啊。”但愿只是自己想错了,苏清欢又瞥了一眼仍然负手站在那里的乐平王。
“不过没想到看似与世无争的苏公子,竟然也有与人唇枪舌战的一幕。”王朝云突然笑道。
“呵呵,白日无事,本就无聊的很,若是再不找些乐子,还真不知道怎么打发这漫漫时光。”
而苏清欢这边只和王朝云王暮雨作着闲聊,这一幕自然没有逃过楼下人的眼睛,底下人不免低声讨论起来。
“你瞧大乾那人也不作诗,只在那里吃饭闲聊,这也太瞧不起人了吧。”
“呵呵,你这就有所不知了,外面管这种人叫作酒囊饭袋。到时候他若是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我们就使劲笑话他。”
“会不会这人以前就写过类似的题目,有现成的诗作,到时候直接拿出来,那样可就麻烦了。”
“这有何难?到时候我们再让他多作几首就是了,我们这么多人作了这么多诗词出来,让他多作个两三篇不过分吧。”
“高,实在是高。一篇他有现成的,两篇他有现成的,三篇、四篇他还有吗?”
“正是,到时候我们就使劲挑他的刺儿,说他所作不符合规定,看他怎么说。”
“还得是你。”
“嘿嘿,脸厚心黑,你还有得学。”
......
“碧玉,你作的怎么样了?”一个女子作好诗词后,走到了拓跋碧玉身前。
“不许看。”拓跋碧玉赶紧挡住了自己桌子上的纸,“我未改好前,谁都不许看。”
那女子被拓跋碧玉拒绝后,讪讪地站在原地。而拓跋碧玉眉头一会儿皱起一会儿舒开,显然是为这首诗作绞尽脑汁。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过去,一楼人的诗作纷纷递到了乐平王的手中。
而乐平王逐一看着手中的这些诗作,时而点头,时而摇头。
“好,这篇写的好,这是谁的诗作?”在一众平平无奇的作品里,乐平王终于读到了一篇佳作,不由向一楼众人问道。
“回禀王爷,这篇七言律诗乃是学生所作。”独孤如愿恭谨答道。
“呵呵,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独孤兄有子如此,令人称羡。”乐平王点头赞许道。
听到乐平王的夸赞,独孤如愿难掩喜色。
而拓跋碧玉却一直小心翼翼地盯着自己父亲的手,下一篇就该是自己的诗作了。这次自己的诗作进步很大,不知道父亲会作何评价。
把独孤如愿的作品单独放起,乐平王接着就看起了下一篇,看着纸上的娟秀字体,乐平王先是皱眉,但只是大略扫了一眼,他接着便将纸团成一团扔在了地上:“不知所谓。”
看到父亲的动作,拓跋碧玉的眼瞪的老大,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眼泪夺眶而出。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止住要流泪的冲动,颓丧下来,果然还是得不到父亲的认可。
正自黯然时,拓跋碧玉瞥见了还老神在在坐在那里,就像一个没事人的苏清欢,立马气不打一处来。
“喂,大乾的,一炷香的时限已到,你作的诗词呢?”
听到拓跋碧玉的话,王朝云和王暮雨都不由替苏清欢慌了起来,他这也太托大了,这时候他可是连一个字都未曾写。
却见苏清欢慢慢站起身来,走到栏杆处,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对着楼下众人说道:“全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