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工部主事李图说罢,旎啸只是缓缓颔首,少时,目光直视韩文庆与沈飞,问道:“此等详情,你们如何得知?”
沈飞瞥了韩文庆一眼,随即上前一步,拱手答道:“禀辅卫大人,此乃下官与韩大人,严刑拷问蒙白才,又亲赴那小镇取证,细细推敲,方得真相。”
旎啸闻此,眉峰微挑,似有所悟,笑道:“看来,那商人黎宏山与庄稼汉,怕是已遭人灭口了。”
沈飞忙躬身拱手,“回大人,正是如此。那庄稼汉未及一月,竟被一场无名大火,活活烧死,此火蹊跷,且事隔已久,无从查证。
“而那商人黎宏山,次月赴江南之时,又逢沉船之祸,命丧黄泉。
“下官与韩大人,皆觉此事蹊跷异常,何来如此巧合?便再次提审那蒙白才,经一番严刑拷打,蒙白才终是全盘招认。”
旎啸见说,嘴角微扬,笑道:“看来这蒙白才,倒是个硬骨头。此人断不可令其轻易死了。”
言罢,旎啸收住笑容,环视众人,问道:“此事,想是尚有官员牵涉其中,然此等官员,或也不知背后缘由。”
李图忙应声道:“回大人,所牵涉的官员,约莫五七人,皆已被厂卫擒回京城。”
旎啸听罢,轻轻颔首,遂向沈飞与韩文庆投去一瞥。
沈飞与韩文庆见状,忙同时拱手,而后沈飞倒退数步。
此时,旎啸目光凝视着李图,缓缓说道:“那老木匠之死,想来与冉文石脱不得干系。你且说说,这蒙白才,究竟是如何暗中为那冉文石效力的。”
“是,大人。”李图忙拱手施礼。
他稍作整理思绪,而后徐徐道来:“经沈大人与韩大人细查,那冉文石二次赴工部任职之际,令其一侄儿冉志海,故意与蒙白才生出纠葛,闹上公堂。
“此官司本就糊涂,且两家皆为当地赫赫有名之富绅。然则,明面上蒙白才家中京城无官,故而落了下风。
“蒙白才于县中输了官司后,愤愤不平,嚷着要来这京城,至刑部、大理寺或都察院告状,言因冉文石之故,向那德平县知县施压。”
李图稍作停顿,复又说道:“数月之后,那蒙白才果真来到京城,将状纸投至都察院。
“都察院几位大人见其状告冉文石,又观其跳过知州、山东按察使司,径直来京,皆以为此乃他故意为之,遂将蒙白才打入大牢。
“当时,此事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众人皆知。无论那冉文石是否曾向当地知县通气或施压,单凭他与冉志海之关系,诸多事端便难以说清。
“故而,此事在京城传得满城风雨,险些令朝中御史上书弹劾。冉文石被逼无奈,只得数次亲赴牢狱,向蒙白才赔礼道歉。
“经冉文石一番劝说,蒙白才终是撤了官司,都察院亦当场将此刑案撤销。此事,当时在京城传为美谈,更有官员上奏朝廷,盛赞冉文石之德行。”
旎啸闻此,不禁轻笑一声,旋即望向李图,示意其继续道来。
李图见状,又说道:“经沈大人与韩大人悉心侦缉、审讯,方知此等种种,皆乃冉文石令蒙白才故意为之,背后实藏一巨大阴谋。”
“哦?!”旎啸听闻,双目陡然一亮。
随即,旎啸抬手止住正欲开口的李图,笑道:“李大人你这一番言说,怕是已口干舌燥,且于一旁稍作歇息罢。”
李图见说,虽心有不甘,然转念一想,面露喜色,忙拱手后退数步,安然坐下。
旎啸目光扫视众人一番,而后含笑对田顺说道:“还是请田大人继续道来。”
众人皆投以艳羡的目光,田顺见状,忙起身,上前数步,躬身拱手道:“是,大人。”
旋即,他徐徐道来:“那蒙白才于牢狱之中十余日,冉文石便前往探视,明里说是为官司之事,劝说蒙白才,实则,蒙白才暗中交付冉文石数张图纸。”
“图纸?且是数张?”旎啸忽地抬手,止住田顺之话,皱眉而问。
田顺忙躬身答道:“回大人,恰有三张。正是那冉文石三次前往大牢探视蒙白才,每次皆得一张。”
旎啸听罢,复又问道:“究竟是何图纸?可曾在冉文石家中寻得?”
田顺面露难色,拱手道:“禀大人,无论怎样盘问,那蒙白才皆不肯吐露图纸详情。
“沈大人与韩大人想尽办法,蒙白才只道自己并不知情,只知将图纸交予冉文石。我等七人,前往冉文石府邸,细细搜寻数日,却一无所获。”
旎啸见说,微微颔首,旋即将目光投向沈飞与韩文庆。
沈飞瞥了韩文庆一眼,韩文庆微微点头,随即起身拱手说道:“禀大人,我们二人用尽手段,那蒙白才始终守口如瓶。本想寻厂中其他同僚相助,又恐事情泄露。”
旎啸正欲开口,忽见韩文庆趋前数步,面带揣测之色,嘴上说道:“然我与沈大人,暗中窥察那蒙白才,疑他或是中了某种奇毒,又或身中蛊术,又或遭我等未知之法术所侵,致他记忆暂失,竟忘却那图纸,以及还有一个盒子之事,更不知此盒乃何人所赠。”
“还有一个盒子?”旎啸听罢,不禁一怔,瞥了韩文庆一眼,旋即示意田顺继续道来。
田顺见状,忙拱手道:“正是,大人。京城有一大户,行商南北,虽仅由一四十余岁的妇人支撑门户,然其下有三子,皆为商贾之才。
“只是我等四人翻阅诸多档册,又经沈大人证实,此寡妇,实乃蒙白才多年之前,于外所纳之妾侍。
“蒙白才恐家中正妻知晓,遂于京城置办房屋,将与此女所生三子抚养成人,并携其左右,共涉商海。”
旎啸听至此,不免心生疑惑,眉头微皱,问道:“此与冉文石又有何干?一方乃工部侍郎,一方为商贾之流。”
田顺轻笑一声,拱手答道:“明面上瞧来,这蒙白才一家,无论其本人还是他那三个儿子,皆与冉文石毫无瓜葛。然我等探得,数年前,蒙白才便将一盒子交予那妇人,命其三子好生保管。
“经韩大人审讯,那三子只道其父有言,每隔一段时日,便需携此盒,绕大时雍坊、小时雍坊与安富坊而行,确切而言,乃是环太液池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