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就觉得晦气!”
“都是你害的!你知道他们在学堂怎么说我吗?他们说我有你这么个野种妹妹!”
“啪!”清脆的巴掌声惊飞了树上的晨鸟。
“你怎么还在这杵着?还不快过来伺候你爹我?”
“打死你这个没眼见的东西!那么贵的花瓶都能被你打碎了,那花瓶值多少钱你知道吗?你十条命也抵不上!”
“不是我……不是我……”
“还狡辩撒谎,我看你今天是不想活了。贱人骨头!”
棍子狠狠的抽在秦雯身上,她双手护着头,硬生生的扛着正房的毒打,嘴里却倔强的说着: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
“不是我!”
大口喘着粗气,秦雯猛然惊醒,身上还隐隐作痛,她喉部的肌肉痉挛着,胸腔有一种很难受的灼烧感,而且大脑昏沉,特别痛苦。
“我没死吗?”
秦雯早就对世间没有留念了,又何必再继续活下呢?
睁眼发现自己在船仓,身上被脱的光溜溜的,只披了一件墨白的外套。
这外套尚且还带点温度,而且有一种说不出的檀香味,稳重,丝滑,让她越闻越上瘾,就连周身的苦痛都缓解了些。
脑袋虽然还不灵光,但是隐隐约约她入睡好像也确实是有人的呼喊,也感受到了什么东西在向她靠近的感觉的。但那种感觉太模糊了,如真似幻,她也搞不懂。
舱帘被轻轻掀起,船外进来了一位温婉的女子,见她撑起半个身子醒了,便连忙又退了出去。
“温公子,温公子!那姑娘醒了!”
闻言不过两三分钟,那姑娘便带着温公子二人进来了。
秦雯稍显恐惧之色,那友人便识趣的又退了出去,这舱里便只剩了两女一男。
温卫打湿了衣服和头发,此时换过了备用的裤子,还没来得及及把衣服穿上,听的那姑娘醒了便胡乱一套,连绳子也没系,微微还能看到他坚实的胸脯。
他湿漉漉的头发稍微擦了一番,用一段长绳系了个马尾垂在身后。
此番打扮,实在诱人,秦雯的慌张惊惧之色慢慢转为了脸红心跳。
“姑娘年纪轻轻,为何就想不开要轻生呢?你家住何处,姓甚名谁啊?”
见秦雯盯着自己不说话,他稍作停顿,认为是自己唐突了,加上秦雯目前只盖了外套,一大半多的身子还是露在外面的,他想要转身,却无意间扫到了秦雯的手臂,腿根那深深浅浅的伤痕和青紫的淤青,心底一震。
背过去后,温卫又说道:
“抱歉,姑娘,是在下唐突了,在下温卫,今日闲游至此,恰巧碰见姑娘落水,也算是天注定的有缘了。”
“温公子舍身相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了。”
那旁边的姑娘补充说道。
“原来是他救了自己……”秦雯心里略显高兴,公子气度翩翩,小女芳心暗许,这可如何是好,眼下又是救命恩人,恩重如山,岂不是要以身相许……但是自己本来对世间没什么留恋,此刻竟又燃起了些许火苗,她又有些惊喜,而这火苗还在越燃越旺……
秦雯内心的想法不断涌现,脸色也逐渐变得绯红,兴许是觉对有男子在这里确实有些不妥,那旁边的姑娘就让温卫先出去了。
走之前他说道:
“姑娘能醒过来大概是无大碍,温某也就放心了,只是稍微的检查还是有必要的,我已遣了郎中,待会就到了,姑娘先好生休息吧。”
等温卫走了,那姑娘才缓缓拉着秦雯的手,语气温和道: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呀?冷不冷呀?”
秦雯看她面容姣好,又温柔可亲,端庄大气,不免把她往温公子的伴侣那方面想去了。
心里有些失落,不过确实,像温公子这么帅气的人,身边怎么会缺美人相伴呢,自己也不过是一厢情愿罢了。
正欲答她,却感觉嗓子生疼,发不出声音。
那姑娘也是眉头一皱,忙让她歇着,一定是呛的厉害了,要多休养几天。
趁着大夫还没到,或许是为了安抚秦雯的情绪,她又自顾的跟秦雯聊了许多,问及什么的时候,秦雯只需点头或摇头。
秦雯一边打量着这个女子,一边觉得她与温公子确实挺搭,不光为人和善,而且谈吐自然,不娇柔不做作。比她家里的那位不知好了多少。
心底也一叹,自己要不屈身做个小的也行,只愿余生能为温公子做牛做马,扶持他,照顾他,毕竟她这条命都是温公子的,自然是什么都愿意为他做的。
她哑着嗓子,拼了命般的问出了一句话,尽管嗓子很疼,喉咙的肌肉不听使唤,她还是要问。
咕噜咕噜的,她吐出一句:
“温公子,何许人也?”
那姑娘轻笑,梁溪城城主温瑁独子,才气四溢的温卫温大公子,这附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但看秦雯那真挚单纯的眼神,她好像还真不知道温卫是何许人物。
今日温公子救了人,行了善事,她自然是想要为温公子宣传一番的。
眼下也是为秦雯一一介绍了起来。
那秦雯也是听的眼睛发亮,心脏狂跳。
自己居然被这么重要的人物给救了!心底对温卫的爱慕又加深了一分,简直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
“温公子……”
她心头暖暖的,方才温卫的身影仍停留在她的脑海里。
听这位姑娘说起温公子的诗书和琵琶,秦雯就仿佛已经亲自听他唱着诗,亲身去感受了他的琵琶一般,对温公子的神往程度也到达了极限。
她将他视若神明一般,祈求着他的临幸。
过往所遭受的一切似乎都不重要了。
自小她就受尽苦恼,受尽折磨,质疑母亲为什么要把她生下来,就连母亲的忌日她也从不去扫墓。
她是有点恨她的母亲的,如果不是她,自己就不会生在这个苦痛的世界,如果不是母亲,自己也就不会被众人欺负,掀起,甚至被人推下河。
但是她此刻似乎明白了。
母亲将她生下来,就是为了和温公子相遇。
“温公子……温公子……”
秦雯目光有些灼热,红红的眼眶也逐渐有泪水涌出。
“谢谢你,母亲,谢谢你生我下来。”
心中传达着对母亲的感谢,这一刻,她重获新生。
原本的她,毫无任何生活目标,没有活下去的动力,深知自己的罪恶和肮脏。
但如今的她,心中只有温卫,温公子,她仿佛忘记了自己的过去,自己宛如十几年前刚出生的婴儿般洁白,纯粹。
那姑娘见她呜呜的哭了起来,心底也跟着有些触动,不过不管怎么说,哭出来就都好了,哭是最好的宣泄方式了。
轻轻拍拍秦雯的身子,似乎是怕她冷,她轻轻的环抱了上去。
秦雯就那么在她怀中,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体的温暖。
毕竟她那产下她就身死的母亲,也未曾抱过她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