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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半盏,杨炯再不耽搁,与耶律拔芹飞身上马,振臂一呼,率领数万骑兵,径直朝着析津府西门奔去。
一时间,马蹄声奔腾咆哮,响彻旷野。
数万铁骑仿若从天际压来的黑云,气势汹汹,扬起满天沙尘。
城头守军远远瞧见这阵仗,神色骤变,赶忙握紧长枪,如临大敌,目光警惕地注视着越来越近的骑兵。
“来者何人!” 析津府西门,铁林军五品将军讹都碗俯瞰着城下密密麻麻的兵马,厉声喝问,强装镇定的语调里,却难掩心底的慌乱。
“本宫乃兴国公主耶律拔芹!奉父皇之命,入京勤王,平定叛乱!” 耶律拔芹端坐马上,衣袂随风翻飞,尽显仪态雍容,清朗的回应声穿透夜色,传向城头。
讹都碗闻言,瞳孔一缩,待借着火把昏黄的光亮,看清耶律拔芹面容后,心猛地一沉。
短暂思索后,他满脸堆笑,高声应道:“殿下,末将并未接到中枢通知,枢密院也无传令接引。还望殿下稍作等候,卑职这就派人去请梁王前来迎接殿下。”
这番话看似恭敬有礼,实则暗藏玄机,既直白地表明了不开城门的立场,又巧妙地将责任推给耶律斜轸,可谓左右逢源、滴水不漏。
耶律拔芹唇角一勾,发出一声轻笑:“讹都碗,你倒是够鸡贼。窝在梁王手下做什么将军?要不本宫出面举荐,给你在南院军谋个大将军当当?”
“殿下谬赞!末将才疏力薄,能当上五品将军,已是承蒙陛下隆恩,岂敢再有更高奢望?” 讹都碗忙不迭地拱手作揖,趁着俯身的瞬间,不动声色地向身旁亲兵低语:“速去王府通知王爷,务必核实公主所言真假!”
“将军,人已经派出去了,回信还需时间,您还得想法再拖延一二。” 亲兵凑到他耳边,小声回复。
耶律拔芹见讹都碗油盐不进,面色瞬间转冷,举起手中一张空白皇绢,高声质问:“讹都碗,这是父皇的秘旨,你要不要下来一辨真伪?”
讹都碗心里清楚躲不过这一遭,咬了咬牙,满脸无奈:“殿下,数万大军入城,末将却未收到任何接引文书与命令,还望殿下多多体谅。”
“这讹都碗软硬不吃,得给他点厉害瞧瞧!” 杨炯听了,眉头紧皱,低声向耶律拔芹建议。
耶律拔芹不着痕迹地点点头,寒声怒喝:“讹都碗!你可知杨炯正猛攻东门?你却在此阻拦本宫入城支援,到底有何居心?”
讹都碗神色一凛,拱手正色道:“殿下,末将已接到消息,并且早已派兵驰援。据报,东门攻城军队仅有一万,四门守军正陆续向东门集结,不会出大问题。而卑职身为守备将军,守卫西门责无旁贷。”
讹都碗话音刚落,析津府内城突现火光,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接连响起,一波接着一波,好似滚滚惊雷在城中炸开。
“快!李潆动手了,加大施压!” 杨炯见此,压低声音,急切催促。
“讹都碗!本宫现在严重怀疑你通敌叛国!杨炯都已攻入内城,你却紧闭城门。既如此,那就休怪本宫不讲情面!” 耶律拔芹柳眉倒竖,厉声怒喝,旋即猛地挥手示意。
身后士兵得令,齐声怒吼,刀出鞘、箭上弦,齐刷刷指向城头。
讹都碗双拳攥紧,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回头望向火光肆虐的内城,心中犹如热锅上的蚂蚁,纠结万分。
他在心底早就将耶律斜轸骂了个遍,往常这种危急时刻,命令早已下达。可如今敌军都已杀进内城,防卫指令却迟迟不来,这到底怎么回事?
杨炯见讹都碗装起了死人,当下心急如焚,城内喊杀声一阵高过一阵,他深知,再不能等了。
于是,心一横,咬牙下令:“攻城!”
耶律拔芹微微一怔,深深看了杨炯一眼,见他眼神决绝,知道其心意已决。
当下不再犹豫,扯开嗓子高呼:“讹都碗反叛,阻挠勤王军入城,罪不容诛!南院军听令!”
“杀!杀!杀!”
数万士兵齐声呐喊,声浪排山倒海,震得人耳膜生疼。
紧接着,后军潘简若高举盘龙棍,大声下令:“放箭!”
令下,万箭齐发,极速泼向城头。
与此同时,沈高陵猛地一夹马腹,身先士卒,带着半数轰天雷,径直朝着西门下冲去。
“艹!举盾反击!” 讹都碗万没料到,兴国公主行事竟如此果决,当下暴跳如雷,大声呼喊指挥城头士兵防御。
铁林军将士面面相觑,一时乱了分寸,全然不知到底该听谁的。他们本归讹都碗统辖,可眼前兴国公主身份确凿,所言也属实。
此刻,内城爆炸声接连不断,足以证明公主并未说谎,何况她还持有皇帝诏书,为何迟迟不开城门?
要是平常,众人怕担责任,倒也罢了。但如今内城已被攻破,梁王那边却毫无消息传来,这般情形,又怎能再按常理判断?
这一犹豫,讹都碗的命令石沉大海,难以得到有效执行。城头的弓箭兵、城卫兵,要么慌慌张张寻找掩体躲避,要么手忙脚乱高举盾牌抵挡箭雨。
讹都碗见状,气得七窍生烟。可他对此却也无可奈何,若城下站着的不是兴国公主,而是其他权贵,讹都碗大可以用无法确认身份为由敷衍过去,士兵们也不会这般犹疑。
但兴国公主素有大辽第一美人之名,举国皆知。但凡来过京城的人,无不想方设法一睹公主芳容。
时日一长,京城上下,无人不识公主。尤其是她那张倾国倾城、极具辨识度的面庞,只要见过一面,便让人终身难忘。
讹都碗瞧着这一轮箭雨,虽来势汹汹,却并非密不透风,前后还间隔了数息。
显然,公主意在施压,并未真想大开杀戒。
正思索间,讹都碗望着内城愈发逼近的火光,刚想开口恳请公主停手,忽见身后千余骑兵,浑身浴血,疾驰而来。
耶律饽饽端坐马上,手提一颗头颅,望着城头纷飞的箭雨,大声喝问:“讹都碗!发生了何事?”
讹都碗看清来人,赶忙回应:“少主!兴国公主率领数万南院军入京勤王,称是奉了陛下密令!可末将既未接到中枢诏令,也没收到王爷的接引指令,因此不敢贸然开门!”
“确定是兴国公主?” 耶律饽饽神色凝重,沉声追问。
“确定无疑!末将已派人前往通知王爷,至今尚未得到回音!” 讹都碗不卑不亢,有条不紊地回应。
“艹!” 耶律饽饽忍不住破口大骂,转头望向灯火辉煌的红楼,一股怒火直冲脑门,“敌军都打进内城了,还在寻……速去红楼叫人!”
“是!” 身后亲兵见少主面沉如铁,哪敢多言,领命后直奔红楼而去。
“还愣着作甚?快开城门!” 耶律饽饽盯着讹都碗,厉声怒吼。
“遵命!” 讹都碗等的就是这句话,如今有人担责,他自然毫不犹豫,下令打开城门。
沈高陵策马冲到城门之下,正要指挥士兵埋放轰天雷,忽听 “轰” 然一声巨响,城门竟骤然打开。
正准备堆雷的士兵们猛地一怔,本能地抽出长刀,摆出拒马防御的架势,神色紧张、目不转睛地盯着城门内的动静。
杨炯见状,哪还顾得上许多,运足中气,厉声嘶吼:“冲!”
令下,沈高陵一马当先,如若先锋利刃,鞭马直入城中,大声呼喊:“轰天雷开路!入析津!”
“吼吼吼!” 金花卫将士们齐声呐喊,杀气盈天,朝着耶律饽饽骑兵迅猛冲去。
耶律饽饽瞧见这一幕,暴跳如雷,大声吼道:“娘的!都睁开眼瞧清楚!老子是耶律饽饽!”
“饽你娘!” 沈高陵暴喝一声,借助战马的冲力,手中马槊狠狠刺向耶律饽饽前胸。
耶律饽饽大惊失色,不及多想,拼尽全力翻身躲避,狼狈地摔倒在地。他满眼震惊地望着如潮水般涌入内城的数万南院兵,刚要出声组织士兵反击,却被赶来的金花卫长枪指喉,不敢动弹分毫。
金花卫行动迅速,一轮轰炸过后,金花卫横刀冲锋,仅仅一次冲击,一千鹰扬军便被冲得七零八落,再难列队反击。
杨炯驱马踏入析津府,正准备向身后将士下达进攻皇城的指令。
恰在这时,一抹熟悉的金属光泽,从马鞍旁晃入他的眼帘。
杨炯眉头一皱,目光下意识投去,只见一颗人头枕在马鞍后方,那人后脑所戴的篼鍪,样式独特,竟带着浓郁的大食风格。
一瞬间,杨炯瞳孔急剧收缩,握着缰绳的指节弓起,周身气息也随之冷凝。
“不可能……” 杨炯喃喃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颤抖。
他猛夹马腹,战马嘶鸣一声,几步便行至那颗人头旁。随着距离拉近,篼鍪上的纹路愈发清晰,杨炯的内心,一点点沉入了无底深渊。
杨炯翻身下马,动作僵硬得如同木偶。他双脚刚一落地,便踉跄了一下。定了定神,杨炯缓缓走向人头,每一步都似灌了铅般沉重。
他弯下腰,双手颤抖着,一点点捧起那颗人头。
此刻,杨炯的嘴唇抖动,却发不出半点声音。
终于,他缓缓将人头转向正面。
刹那间,杨炯如遭五雷轰顶,阿耶朗那熟悉的面庞映入眼帘,让他僵立当场,大脑一片空白。
许久,他眼眶泛红,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
“阿耶朗——!第四!第四呀!” 杨炯悲恸地嘶吼,声音里满是绝望。
他身形踉跄,接连后退数步,一个不稳,差点摔倒在地。
幸好文竹就在近旁,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身形踉跄的杨炯。
文竹牙关紧咬,压低声音,沉声道:“你振作点,你是全军统帅!”
“我是全军统帅……我是全军统帅!” 杨炯嘴唇颤抖,机械地重复着这句话。
他缓缓抬头,目光扫过整齐待命的入城士兵,所有人都在等待他的命令。
杨炯双拳攥得咯咯作响,强撑着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大吼:“全军不得停歇,分东西两路,避开主路敌军,强攻皇城大顺门!阻拦者,杀无赦!”
“杀无赦!杀无赦!” 数万士兵齐声响应,扬鞭如风,径直冲向皇城大顺门。
杨炯脚步沉重,一步一步走到被金花卫制住的耶律饽饽面前。
他缓缓抽出长刀,高高举起,猛地砍向耶律饽饽大腿。
“住手!” 一声暴喝自红楼三楼突兀传来。
杨炯恍若未闻,手起刀落,耶律饽饽的大腿被齐根斩断。
“啊 ——!” 耶律饽饽惨叫连连,只觉下身瞬间冰凉,紧接着剧痛如汹涌潮水,瞬间淹没了他的意识。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大腿离体,鲜血如泉涌般喷出数尺之远,怎么也止不住。
“贼子敢尔!” 三楼上的耶律斜轸目眦欲裂,额头上青筋暴起,一把拽过衣衫不整、满身污秽的孛儿帖,愤怒咆哮。
杨炯双眼赤红,瞧见阿里齐已率人将红楼团团围住。他二话不说,一把揪住耶律饽饽的衣领,像拖死狗一般,拖着耶律饽饽,一步一步朝着红楼走去。
“啊 ——!爹!痛!痛啊!” 耶律饽饽声音凄厉,大腿处喷涌的鲜血,在地面拖出一道触目惊心的血痕。
杨炯眼眸一片死寂,毫无波澜。
待走到红楼近前,抬头看向孛儿帖,只见她虽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却依旧笑意盈盈的看着杨炯。
杨炯见此,全身止不住地颤抖,内心冷成了冰坨。
“臭小子,可不能骗我呀!” 孛儿帖自见到杨炯后,嘴角就一直挂着笑容,尽管衣不蔽体,尽管浑身浴血,却依旧努力表现出优雅。
杨炯喉咙剧烈蠕动,几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不住地点头。
“哈哈哈!好孩子,那还等什么?动手吧,我一个肮脏的女人,能换大辽梁王的性命,值了!” 孛儿帖畅快大笑,对自己凄惨模样毫不在意。
“啪!” 一声清脆耳光骤然响起,紧接着耶律斜轸一拳狠狠砸在孛儿帖肚子上。
孛儿帖死死咬着银牙,嘴角溢血,却不吭一声。
“啊——!” 耶律饽饽的惨叫声再次划破夜空,杨炯手起刀落,将他另一条腿也齐根斩断。
耶律饽饽惨叫一声,两眼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耶律斜轸见状,浑身剧烈颤抖,大声怒吼:“杨炯,你真不在乎她的死活?”
杨炯紧握长刀,指节泛白,死死盯着耶律斜轸,一言不发。
“你呀!心软早晚都得吃大亏!” 孛儿帖轻笑一声,低头看了眼自己裸露的上身,突然大吼,“你想让我这么没尊严地死吗?”
杨炯钢牙紧咬,从牙缝中挤出两字:“举箭!”
“举箭!” 阿里齐大声传令,身后契丹神箭手纷纷张弓,箭头直指三楼。
“不!不要!” 忽兰从后军拼命奔出,扑倒在杨炯怀中,全身瘫软,痛哭流涕,“你救救我娘,我求你了,只要你救我娘,让我做什么都行,好不好?好不好!”
杨炯紧紧抱住瘫软的忽兰,抬眼看向三楼的耶律斜轸,眸中杀气腾腾。
“杨炯,没必要如此!你我各为其主,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说说你的条件,咱们大可以谈谈。” 耶律斜轸虽摸不清杨炯与孛儿帖的关系,但见忽兰与杨炯如此亲密,他心思也开始活络起来。
杨炯怎会不知耶律斜轸在拖延时间,以待铁林军救援。
他冷哼一声,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拖延时间在我这儿没用,放人!”
“哈哈哈!看来你毫无谈判的诚意呀!” 耶律斜轸癫狂大笑,双目赤红,双手开始继续撕扯孛儿帖的衣服。
杨炯目眦欲裂,一把推开忽兰,手起刀落,耶律饽饽身首分离。他提着耶律饽饽的头颅,大声怒吼:“耶律斜轸!老子最后给你一次机会,无条件束手就擒,否则,老子他妈的屠你满门!”
耶律斜轸死死盯着自己儿子的头颅,强烈的愤怒让他险些将孛儿帖的胳膊折断,可此时他也清楚,自己需要这个保命符,更需要用她来拖延时间。
想明白了这些,耶律斜轸强压心头怒火,冷漠道:“这世上没什么不能谈的,你要什么?金钱?女人?亦或是权力?只要你想,我立刻可以改换门庭,拥你为帝。”
“哈哈哈!放羊娃就是放羊娃,披了身紫也遮不住那一身腥膻味!”孛儿帖大笑不止,嘲讽意味十足。
耶律斜轸听了这话,大手猛的探出,死死掐住孛儿帖的脖子,看向杨炯,吼道:“杨炯,别逼我!”
剑拔弩张之际,卢和铃提着裙摆匆匆而来,拉着杨炯急声问道:“你跟姐姐说实话,那女人是你什么人?”
杨炯看向卢和铃那焦急的神色,轻叹道:“我跟她没太多关系,她想要我娶她女儿,以此为条件,她去死间耶律斜轸,帮我拖延时间,助我入城。”
忽兰听了这话,身躯剧烈颤抖,旋即,疯了一般,起身就要冲向红楼。
杨炯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的腰身,冷喝出声:“你给我冷静一点。”
忽兰在杨炯怀里不断挣扎,朝三楼的孛儿帖大声呼喊:“你少自作多情,我不念你的好!我不念!”
卢和铃见此,瞬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下侧身凑到杨炯耳边,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小声道:“楼里我布了轰天雷,我替你做决定!”
杨炯瞳孔一缩,转头看向卢和铃,还未说话拒绝,就听见身前的忽兰突然凄厉大吼:“不——!”
杨炯猛的回头,只见孛儿帖一脚踹在了耶律斜轸的下体之上,在他吃痛之际,纵身一跃,从三楼坠落而下。
“砰”的一声巨响,孛儿帖摔落在地,鲜血在她身下蔓延开来。
杨炯瞳孔瞪大,几步冲到近前,看着在呼兰怀中不断呕血的孛儿帖,喉咙像是被什堵住,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我……脏了!”孛儿帖看向杨炯,一字一血。
杨炯重重摇头,将自己的上衣脱下,覆盖住孛儿帖的身体,努力扯出一丝微笑:“不脏,很干净,是我见过最干净的女人。”
“小……小鬼!”孛儿帖想要微笑,可却只是不断呕血。
孛儿帖再无说话的力气,只是盯着大哭的忽兰,眼底满是愧疚和不舍,她努力转头看向杨炯,嘴唇动了动。
杨炯会意,一把握住她的手,微笑道:“我答应你的,算数。对了,你刚才的问题,我回答的不好,我再回答一遍。”
这般说着,杨炯握紧她的手,轻声吟道:“莺莺燕燕春春,花花柳柳真真。事事风风韵韵。干干净净,停停当当人人。”
孛儿帖听了这赞美自己的话,黯淡的眼眸瞬间一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微笑。
一刹,光芒如流星般消逝,她瞳孔开始慢慢涣散,握着杨炯的手,从指尖开始,一点点松开,最终无力地垂到一旁。
“娘——!”忽兰抱紧孛儿帖,哭得声嘶力竭。
杨炯提刀而起,角宿映月,徐入红楼。
初登阶,甲士暴起,杨炯横刀掠喉,血溅画壁。
复登二层,敌兵张弓,杨炯侧身避矢,刃劈连珠,弦断弓折,敌兵皆伏尸廊柱之下。
至顶层,烛影幢幢,丝竹乱耳。
耶律斜轸袒胸露乳,左拥美姬,右持金杯,大笑不止:“小子,愤怒吗?是不是觉得谁都护不住?”
杨炯不答,脚踏毛毯七步,一步一杀,敌兵无可匹敌,银盘崩断,葡萄滚落,纹尽染赤。
忽有冷刃破风,直贯杨炯左肩,复有弯刀斫背,裂甲胄三寸。
杨炯身形微晃,反手断其腕,血污满面而瞳光愈清。
耶律斜轸掷杯提刀,怒吼相迎。
杨炯腾跃如鹘,刀光过处,耶律斜轸首级飞触鎏金屏风,屏上猛虎目眦尽裂。
少顷,杨炯携其首出,血沃丹墀,月华为之赤。
杨炯负刀过市,左悬耶律斜轸首,右坠其子耶律饽饽颅。
百姓伏道战栗,甲士不敢逼视。
是夜,星斗摇落,析津尽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