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学洲将空间留给了祖孙三人,毕竟,有他在人家有些话不好说。
他去了牢中。
石明见到他回来,十分欣喜:“回来了?这一趟如何?人拿下没有?”
王学洲点头:“拿下是拿下了,但是····”
情况说完之后,石明眼睛一亮:“运气好啊!这回你救了大舅子和宗老爷子,以后你和郡主的婚事就板上钉钉了,就是再见面,驸马爷也不敢再挑剔你半句!地位飙升啊!”
王学洲抻抻衣服,傲然挺立:“我的魅力无限,何须这种手段?好了,别在这聊这些私事了,我听说牢里关了一个探矿的,人在哪?带我去见见。”
说到正事,石明的表情变得正经多了:“我带你去。”
考虑到此人的特殊性,石明让人给他关在了一间左右无人的单独牢房中。
王学洲去见人的时候,发现他正躺在地上呼呼大睡。
“这老头进入这里半点没喊冤也没打听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就是吃了睡睡了吃,别的不说,这心态真是强过不少人了。”
石明说完,敲了敲栅栏:“嘿!起来了!”
老头懒洋洋的睁开眼,看到门口除了那个牢头之外还有一个陌生的年轻人正看着他。
他打量了一番,连忙坐起了身子。
“大人有什么要问的,就问吧!”
王学洲看着他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我是过来问你话的?”
老头笑了一声:“你和你旁边的人气质不同,明显是上位者,找老头我除了问话,也不会有别的了。做我们这行,眼力是最基本的。”
王学洲笑着点头:“老翁好眼力,不错,我确实是来找你问话的。你是什么时候在那里发现的煤?”
“今年六月。”
“你怎么发现的?”
“简单来说就是看石、看土、看草木,详细的你也听不懂,反正就是有煤的地方,就是石头长的和其他地方不同,稍微一挖,就能挖到黑色的土,更具体的,得成为我徒弟,才能将这绝技传人。”
这个王学洲没有追问的意思,现在的人都将自己吃饭的手艺看的很重,有的人哪怕是死都不会轻易说出来。
“那你发现了这东西,为什么第一时间找了安老爷?而不是找官府?要知道私人开采乃是大罪。”
老头哈哈笑了起来:“找安老爷,我还有活路,找官府?我现在骨头都沤烂了吧!”
“可你现在,不还是到了官府?”
王学洲一句话,就让那老头笑不出来了。
“还是不一样的,我哪怕在山上,也听说了您是位好官。”
老头质朴的话,反倒让王学洲沉默了下来。
“老头我姓罗,大家都喊我罗老头,我祖辈就是矿师,专门探矿的,没少和官府打交道,可最后没一个好下场的。”
“原本到了我爹这里已经不想干这行了,可还是被人给推了出去,说是官府要请人去探矿,许下了重金,我爹眼看着我马上要成亲还差点钱,就同意了,收了对方的定金之后,跟着走了,从那之后却再也没回来,手中大半的手艺还没来得及传给我,人就没了。到了我这里,就更学艺不精。”
“可我老家那里的官员不将人当人!官府为了赚钱,将服徭役的人带去煤矿采煤去了,不仅不给工钱,反而还要我们自带干粮!没日没夜的让人干,我的两个儿子···就在其中!命不好,遇到了坍塌,全都被埋在了下面!”
罗老头老泪纵横:“我老伴受不了这个打击,跑去县衙找个说法,结果被他们给打个半死!说是没有这回事,说我老伴得了失心疯!我当时出门了不知道,等我回去的时候,老伴已经没了···两个儿媳的娘家,说我们得罪了官府跟着我们没有好日子过,将儿媳带走了,扔下了三个孙子给我,我是连死,都不敢死!”
“我也害怕,便带着孙子离开了老家澄泉县出来讨生活,但我没想到会遇上大旱啊!三个孙子···只剩下了一个,我可不管什么私自采矿是大罪不大罪的,谁让我活,我就为谁卖命!安老爷给钱给粮,我就将消息和手艺卖给他!”
王学洲听完扭头看着石明:“他的孙子呢?”
石明指着另一边:“被关到那边了。”
王学洲看向罗老头:“那现在你就为红丹县官府卖命吧!官府给你活。”
罗老头说自己的来历,本就是为了引起‘青天大老爷’的同情心,想要活着。
听到这话,他直接在栅栏处跪下磕头:“谢大人!谢大人!”
朱典史被请到了签押房。
王学洲不说话,一直盯着他。
朱典史自己扛不住了,将手中的账册主动上交:“大人,人数已经统计完毕。只剩下一小部分还没有核实完,再给我两天时间将账册核实完毕,就可以将田地全都还了。”
王学洲还是看着他,一言不发。
朱典史咬牙:“另外卑职想到了几处可以安置灾民的地方,城门口那些原本属于外地且不愿意回去的灾民,可以将他们安置下去重新编户入籍,那边有不少荒地,可以给他们开荒,开出来的田地就属于他们,到时候咱们另外拿一个册子将那些开荒出来的都登记下来,前三年不收税,后面就照常收税,您觉得如何?”
看到王学洲还是盯着他。
朱典史脑门上汗水渗了出来。
死脑子!快想还有什么事没做好的!
他眼睛提溜转:“对了大人,那山上我们已经看过了,确认是煤无疑,候豆带着衙役现在还在那里守着,您看咱们下一步怎么做?”
看着他汗流浃背,自己竹筒倒豆子一般将安排说完,王学洲这才移开了眼神:“你安排的不错。”
朱典史如蒙大赦,浑身的肌肉都放松了下来,嘿嘿一笑,拍着马屁:“都是大人教得好,呵呵呵···”
王学洲翻他登记好的册子,一边说道:“朱建,你之前说你是因为被证人、证词、苦主等翻供,说你抓错了犯人致人死亡,这才被前县令抓住把柄,让你年年绩效考核为下,没有离开这里对吧?”
朱典史感动:“难为您还记得此事,正是如此。”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此事确实是因前县令陷害才造成你有了污点,我可以重新审理此事,将结果递交吏部,还你一个清白。”
朱典史浑身一震,双眼紧紧的盯着王学洲,面容是从未有过的严肃:“大人说的可真?”
王学洲直视着他:“我从不会拿一个人的前途来开玩笑。”
朱典史‘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举起三根手指:“只要大人能还我一个清白,我朱建在此立誓,以后大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如果我不拿您当干爹一样孝顺,就让我不得好死!义父在上,请受儿子一拜!”
朱建说完竟然当真给王学洲磕了一个。
王学洲被雷的外焦里嫩。
他没想到朱典史是真豁得出去,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勉强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