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可不想,没等到救兵,反倒等来了敌人。
沿着河边那条被往来行人反复踩踏而出的蜿蜒小路,苏辰安与李璟烨一路艰难地向上攀爬。
脚下的泥土因为近日的雨水有些湿滑,偶尔还会有松动的小石子滚落。
发出细微的“簌簌”声,惊起路边草丛里不知名的小虫。
两人离喧嚣的河边渐行渐远,就在疲惫快要将他们彻底淹没之时,几缕袅袅炊烟仿若救命稻草般映入眼帘。
那炊烟轻柔地升腾在半空,像是在向他们招手,示意着不远处便有人家。
放眼望去,这村落规模并不大,稀稀疏疏地散落着七八户人家,错落有致地分布在山坳之间,宛如世外桃源般静谧安宁。
此刻正值傍晚时分,夕阳的余晖给整个小村子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金纱。
家家户户的烟囱中都悠悠升起了炊烟,那烟火气息直直地钻进两人的鼻腔,惹得饥肠辘辘的他们愈发难耐。
苏辰安与李璟烨望着这久违的人烟,内心的激动如汹涌的潮水,澎湃得难以言表。
回首这段日子,他们仿若野人一般在荒郊野外求生,风餐露宿。
嘴里早已淡忘了大米粗粮那质朴却珍贵的味道,肠胃更是无时无刻不在叫嚣着对食物的渴望。
而身体上,由于长时间缺乏盐分的摄入,四肢乏力、头晕目眩等症状愈发频繁地袭来。
整个人都虚弱了不少,全靠着一些临时找来的替代品勉强支撑。
如今,好不容易瞧见了这烟火人间,怎能不激动万分?
然而,苏辰安到底是心思缜密之人,短暂的兴奋过后,理智迅速回笼。
考虑到诸多安全因素,尤其是李璟烨那太过显眼的太子身份,一旦暴露,保不齐会招来什么麻烦。
思量再三,他决定让太子殿下暂且隐匿身形,由自己先行出面去与村民交涉。
“殿下,您且在此等候片刻,待我前去探探情况,弄清楚此处是何地界,最近的城镇在何方,确认无虞之后,再回来接您。”
苏辰安微微躬身,神色凝重地说道。
李璟烨微微点头,他自然知晓此刻局势微妙,自己身份特殊,稍有不慎便可能陷入险境,谨慎行事总归是没错的。
“师弟放心去吧,本殿……我在此静候佳音。”
苏辰安得到应允,这才稍稍松了口气,抬手随意整理了下自己那一头凌乱的头发。
发丝因为多日未曾打理,早已纠结缠绕在一起,几缕碎发耷拉在额前,配上他那沾满尘土与草屑的衣衫。
活脱脱就是个遭遇匪寇、落魄至此的可怜人。
他也正是要以这般模样,降低村民的戒心。
待走近村子,村里人的目光瞬间被苏辰安吸引。
瞧着这衣衫褴褛、邋遢脏乱的陌生人,几个妇人吓得赶忙拉着孩子躲进屋内,男人们则抄起了门口的棍棒,眼神中满是警惕与戒备。
苏辰安见状,脚步一顿,远远地便停了下来,脸上堆满温和无害的笑容,扬了扬手,高声喊道:
“各位乡亲莫怕,我是外地人,途中遭遇匪患,流落到此,绝无恶意!”
良久,一位身形魁梧、皮肤黝黑的中年渔夫,犹豫再三,还是大着胆子,紧握着手中的棍棒,小心翼翼地走上前来。
毕竟苏辰安的确是站在原地没有丝毫暴起的模样。
而且如此有礼,估计还真是个可怜的落难人。
此人姓刘,是这村里经验最丰富的渔夫,平日里在河中捕鱼,练就了一身的胆量与力气。
此刻见苏辰安孤身一人,又一副落魄模样,心下稍安,想着先问个清楚。
“你这后生,从何处来?怎地弄成这般模样?”
刘渔夫目光炯炯,上下打量着苏辰安,声音粗犷却透着几分关切。
苏辰安心中一喜,见对方愿意搭话,忙不迭地将早已编好的身世娓娓道来。
言辞间,满是无奈与辛酸,听得刘渔夫不禁微微皱眉,眼中的戒备也散去了几分。
交谈间,苏辰安得知此地名为小渔村,村里人世世代代靠着河边捕鱼为生。
村子所处之地乃是南岭的西南方向,极为偏僻,而离这儿最近的县里,唤作长白县。
听到这个消息,苏辰安心中暗自吃惊,没想到他们遇刺之后,顺着河流一路漂泊,竟然从北方跨越至此,来到了这南方地界。
所以他们到底在和流当中漂了多久,并且还十分好运气的被冲到同一个孤岛之上。
怪不得一路上别说是刺客的踪影,就连己方的救兵都不见半个。
如此看来,他们暂时算是脱离了险境,只要小心行事,寻得机会回到京城应当不难。
想到此处,苏辰安高悬的心,总算放下了些许。
手指微微颤抖着探入口袋那隐蔽的夹缝之中,摸索了好一会儿,才好不容易取出一颗小巧精致的银花生。
这银花生在夕阳余晖的映照下,闪烁着温润的光芒,虽历经波折,却依旧不失其华贵。
“刘大叔,您看这一路漂泊,我身无长物,唯有这身外之物能略表心意。
此番前来,实在是想在贵地休整几日,多有打扰,还望您收下,权当是给您和乡亲们添麻烦的一点报酬。”
苏辰安身上还有金花生,但是他不敢拿出来。
拿出一枚银花生来就已经够打眼了,再珍贵一些的,可就要惹祸上身了。
他从来,我觉得人性本恶,但他知道人性从来都经不起考验。
刘大柱乍一见这银花生,眼睛瞬间瞪得溜圆,脸上满是惊愕之色,下意识地便要推辞。
他粗糙的大手连连摆着,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嘴里嘟囔着:
“使不得,使不得,咱这小渔村的人,虽说日子过得清苦些,但向来热情好客,哪能要客人的东西。
你这后生遭了难,来咱这儿就是缘分,咋还能提钱的事儿。”
可话说到一半,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旁妻儿那满是期待又略带渴望的目光。
妻子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眼中的暗示不言而喻,孩子们更是紧紧盯着那银花生。
小嘴微微张着,仿佛已经看到了未来几日家中能添置的诸多好物。
刘大叔心头一软,犹豫再三,还是缓缓伸出手,略显局促地接过了银花生,脸上带着几分赧然,说道:
“那……那行,后生,大叔就厚着脸皮收下了。你放心在这儿住,咱肯定把你照顾得妥妥当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