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喜!”云沐朝门外喊了一声,双喜应声进来。
云沐道:“你们怎么伺候的先生,其他人呢?”
双喜慌忙跪下:“都被管事喊到偏院收拾屋子去了,小的也是刚回来。”
顾允之忙道:“不怪双喜他们,管事跟我说了,是我让他们去帮忙的。”
云沐这才让双喜起来,吩咐道:“陪先生去如厕。”
又对顾允之道:“先跟双喜去茅厕吧,有什么事回来再说。”
“好吧!”
有云沐在,顾允之就有了主心骨,胆子也大了不少。
他挺了挺腰杆,扶着双喜的手臂,大步迈出了屋门,他不想在壮汉们的眼神下露怯,怕给云沐丢脸。
谁知院里的壮汉见了他,都恭敬的低着头,别说眼睛,连脸都看不到,只能看到一个个圆溜溜的后脑勺。
顾允之顿时就觉得不对劲儿了,他软着腿走到茅厕里,边撒尿边问双喜:“你说,他们怎么都低着头,也不抬头看我了。”
双喜悠悠道:“怕您告状呗!”
顾允之手一抖,差点把尿憋回去,“你的意思是,我告状的事,他们都知道了?”
“大概吧!我听说,练武之人都耳聪目明,睡着觉都能听到几十里外的马蹄声,何况是隔着一扇门?”
顾允之紧张的直结巴:“那……那……”
双喜道:“先生先尿完再说,不然憋坏了,我可担待不起。”
顾允之这才发现,真把尿给憋回去了。
他又是深呼吸,又是揉小腹,使尽浑身解数都不管用,最后双喜吹了一阵口哨,才勉强尿出来。
顾允之一边尿尿,一边后悔:“肯定听到了。
打头的那个高个儿,跟你廊上廊下站着,相差没几步,你都听到了,他能听不到吗?”
双喜没吱声。
顾允之唉声叹气的提上裤子 慢悠悠的系腰带:“双喜,你说我是不是闯祸了?”
双喜道:“不知道,反正我觉得他们对先生没有恶意。
先生是他们主子的先生,又生的年轻俊美,他们难免有些好奇。
先生面容又和善,所以他们才会多看了两眼,先生真没必要害怕。”
顾允之苦恼道:“可他们真的跟考场上的侍卫很像。”
双喜问:“考场上的侍卫长啥样啊?”
“不是长相,是眼神,他们看人的眼神如同利剑一样,嗖嗖直冒冷光,或者说是杀气。”
顾允之说着,突然捂住嘴巴,小声道:“咱们在茅厕说话,他们会不会听到。”
双喜无语道:“会不会听到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先生是真吓坏了,您的手还没洗呢!”
顾允之腹腔里顿时一阵翻江倒海。
双喜见事不好,忙说自己小时候如厕后如何如何,插科打诨的逗了他一阵,顾允之才没把吃进去的晚饭吐出来。
两人从茅厕出来,往院里一看,顾允之差点哭出来:“一个人都没了,双喜,我好像真的惹祸了。
小公子屋门紧闭,你说,他们是不是在里面被骂。”
双喜道:“有可能。”
顾允之腿更软了:“祸是我闯的,我要去给他们求情。”
双喜往上架了架他的胳膊:“公子管教家奴,先生冒然进去也不好。
我还是先伺候先生洗漱一下,换身衣服再说吧,先生身上都有味儿了。”
…………
顾允之和双喜刚进了茅房,云沐屋里就黑压压跪了一大片人。
云沐坐在正中的高塌上,看着跪在脚下的人,淡淡道:“都抬起头来。”
众人跪直身子,抬起头,眼睛全都看着眼前的砖缝。
云沐沉声道:“都看着我,我倒要看看,你们的眼睛到底有多厉害。”
众内卫哪敢直视皇子,全匍匐在地上磕头告罪。
梁锋叩首道:“公子恕罪,是小人管教不严。
一会儿,小人亲自去给先生磕头请罪,严惩冒犯先生之人,给先生一个交代。”
云沐冷笑道:“内卫果然耳聪目明,连主子的谈话都能听的一清二楚。”
梁锋额头上的冷汗顿时就冒了出来。
宫里侍卫值守有严格规定,不窥视,不侧耳,不滞留,就怕主子的谈话被传了出去。
曾有侍卫靠近窗户,被杖责八十,流放千里。
但近侍须在门外听差,随时等候主子的差遣。
梁锋他们是皇上指定的近侍,按理说,在廊下侍立并无过错。
错就错在顾允之关住了门,这里的门窗破旧,不似宫里的门窗隔音,值守的侍卫又禁止发出任何声响,所以顾允之的声音就隔着门缝,清晰的传了出来。
可梁锋哪敢争辩,只好再次叩首:“小人知罪,请公子责罚。”
云沐道:“我再问你,直视主家尊长,该当何罪?”
梁锋绝望的闭了下眼,恭敬道:“直视主家尊长,是为不敬,轻则杖责,重则流放。”
玉门昼夜温差很大,凉嗖嗖的秋夜,内卫们愣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谁能想到,就看了这么两眼,七尺高的大男人,竟吓的尿尿都不敢去。
梁锋壮着胆子道:“公子,当时小人不在场,但这些人的秉性小人还是知道的。
他们或许是不知先生的身份,才多看了两眼,不然绝不敢冒犯先生。
小人愿领管教不利之责,请公子念在他们是初犯,饶他们一次吧!”
其他人见状,也纷纷叩首。
云沐怒道:“连目不可妄视都不懂,还有脸求饶?
你们的规矩学哪去了?”
屋里人全都噤了声,伏在地上,连磕头都不敢了。
“一个个跟大爷一样,往院里一立,二十个人住处,让一群老弱残兵给你们收拾,你们哪来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