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弟弟倒了,他哪还有什么快活日子可过?
故而,在这逃亡的日子里,了尘彻底改变了作息,过上了昼伏夜出的生活。
白日里,他随便寻一处山洞、密林之类隐蔽之地,蜷缩起来呼呼大睡,以躲避他人的目光。
只有等到夜幕降临,万籁俱寂之时,他才会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像只受惊的老鼠,沿着偏僻小道悄悄赶路。
不仅如此,之前在狱中受的伤虽说经过狱中优待有了些好转,可到底还未彻底痊愈。
每逢赶路时,伤口便隐隐作痛,这使得他的行进速度大幅减缓。
一路上,为了填饱肚子,他也是能将就则将就,大多时候只能靠采摘些山间野果勉强果腹。
可有时候,那肚里的馋虫实在闹腾得厉害。
实在熬不住了,他便会趁着夜色,偷偷摸摸地摸到农户家附近,瞅准时机,偷上一只肥鸡。
而后寻个隐蔽之处,生起火来将鸡烤得滋滋冒油,大快朵颐一番。
然而,在这诸多烦心事之中,有个人始终像根刺一样扎在他的心头,让他愤恨不已。
那人便是自称铁憨憨的王八犊子,说什么是除暴安良,行侠仗义的狗屁大侠。
“哼,这王八蛋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他在心中反复咒骂着:
“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三教九流的人物没少见识,可压根儿就没听过这号人物!”
一想到这儿,他眼中便闪过一抹阴狠之色,暗暗发誓:
“等我查出这王八蛋的真实身份,定要将他全家斩尽杀绝,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几天后的夜晚,夜色浓重,唯有几点微弱的星光从云缝间艰难地漏出,洒下黯淡的清辉。
了尘身着一袭破旧的黑袍,宽大的帽兜将他肥硕的脑袋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闪烁着阴鸷光芒的眼睛。
他身形鬼祟,犹如一只暗夜潜行的硕鼠,悄然来到了慈云庵的门前。
了尘抬手,有节奏地轻叩庵门,那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突兀。
不一会儿,知客道姑妙真手持灯笼走了过来,隔门问道:
“谁啊?”
“大晚上的,来我们慈云庵所为何事?”
了尘忙回:
“是我,净业寺主持了尘。”
妙真微微一愣,眼中闪过一丝惊愕,随即打开门将他朝走进庵内。
“师兄,你怎的这般时候来了?”妙真压低声音问道,语气中透着几分疑惑与不安。
了尘并未作答,只是闷哼一声,示意她带路。
妙真心领神会,轻手轻脚地在前面引路,带着了尘穿过曲折的回廊,来到了方丈静虚子的房前。
静虚子身着素色道袍,眼神中透着一股与出家人身份不符的精明与干练,本待洗洗睡了。
听到妙真叩了几声门,然后说了尘来了,静虚子忙开了门。
她轻轻挥了挥手,妙真会意转身走了。
了尘进入静虚子的房间,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大哥,你可算来了,这几日你都去哪儿了?”静虚子开口问道,声音虽轻柔,却难掩其中的关心与急切。
“……”监视了尘的千机一愣。
原先了尘在青阳县牢时,只透露了他和陆怀舟的关系,并没有透露和静虚子的关系。
现在静虚子居然喊了尘为大哥,这让千机颇感意外,忙将此事隔空告诉了华清。
华清听后惊呆了,冷笑道:
“怪不得慈云庵也乌烟瘴气的,原来都是他们三兄妹在搞鬼。”
“呵呵,他们家还真就没有一个好人。”
房间里,了尘疲惫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肥大的身躯将椅子塞得满满当当。
他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这才缓缓说道:
“妹子,别提了,我这一路可真是吃尽了苦头。”
接着,了尘简单述说了自己如何从青阳县脱逃,又如何在归途中为躲避众人耳目,昼伏夜出、风餐露宿。
言语间满是愤懑与无奈。
静虚子静静地听着,眉头微微蹙起,待了尘讲完,她才轻声问道:“大哥,二哥说你杀了放走你的牛捕头和两个差役,可是真的?”
了尘一听,猛地瞪大了双眼,脸上满是震惊与愤怒,霍地站起身来。
由于动作过猛,椅子都被他带得往后滑了几步:
“妹子,你说啥?”
“我怎么可能干这等蠢事!”
“那牛捕头可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感激他还来不及,怎会恩将仇报?”
静虚子见状,轻轻叹了口气,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大哥,你莫要激动。”
“如今青阳城王县令极为震怒,牛捕头是他表弟,他已然放话,要参二哥一本。”
“这事儿可棘手得很呐!”
“如果真不是你干的,最好能查出来凶手是谁,交给他法办。”
了尘听闻此言,眉头紧锁,在屋内来回踱步,肥大的脚掌踩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他思索片刻,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抹阴狠之色,咬牙切齿地说道:
“妹子,依我看,搞不好是那个狗屁铁憨憨栽赃陷害我。”
“这几日,我一直在琢磨,这王八蛋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可怎么也想不明白。”
“只是眼下一时半会儿还真找不到他。”
静虚子听后,面露愁容,双手交握,不停地揉搓着手指:
“可惜啊,如今空口无凭,即便我们跟王县令解释不是你杀的,他又怎会轻易相信?”
“说不定一怒之下,还会逼着二哥把你交出去。”
“这可如何是好啊?”
了尘冷哼一声,眼中凶光毕现:
“妹子,怕啥?”
“办不了铁憨憨,还办不了王县令?”
“大不了老子一不做二不休,杀了王县令,看他还怎么参怀舟!”
静虚子闻言,吓得身体一颤,忙不迭地捂住了了尘的嘴,失声叫道:
“大哥,你可千万别再胡搞了,你给二哥添的麻烦已经够多了。”
“就算这次的事儿能平息下去,你也不能再待在鹿鸣城了。”
“你的名声已然臭了,留在此地,只会招惹不必要的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