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尔交代的十分利落。
他受姚家之命,拿着谢婉的随身香囊当街拦下谢安宁的车驾,请她茶楼叙话。
按照姚家的计谋。
若谢安宁沉不住气,亲临茶楼自是最好。
但也要做好她不上套的准备。
所以,姚家寻来了‘千机引’。
这才是后手。
如此,才保万无一失。
事实也确实如此。
香囊顺顺当当到了谢安宁手里。
王尔坦白了一切,又将王少甫对姚家的步步紧逼说了。
最后道:“夫人莫要忧心,姚家从未想同您结死仇,只是他们实在走投无路了,只要老爷抬抬手,给他们一条活路,解药必定完好无损奉到您手上。”
字字句句透露出来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王少甫对姚家先动的手。
姚家无奈之下,被迫还手。
现在,只要王少甫愿意收手,他们两家不说尽释前嫌,起码也能井水不犯河水。
谢安宁不知道王少甫为什么如此痛恨姚家,痛恨到不顾一切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但她的的确确成为了被殃及的那条池鱼。
只是,姚家想用她来要挟王少甫,苦于找不到接近她的人,最后出动的竟是王家奴仆。
那王家当真就如王尔所说,全然不知情?
谢安宁一点也不信,王家会无辜。
所以,王家究竟在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姚家或许没想要她的命。
……那王家呢?
在王家人眼里,她是挑唆王少甫背离家族的罪魁祸首。
是叫王家成为笑柄,百年声名毁于一旦的贱人。
他们只会恨不得她死。
她活着一天,王少甫就不会回头。
只有她死了,已经消耗殆尽的父子、母子情分,就还能弥补。
王家会做什么。
……那个香囊上的毒,真的仅仅只有千机引吗?
石原卿反应的很快,他解了腰间玉佩给身后随从,道:“去太医署请张太医来。”
“诺!”
侍从离开后,厅内陷入一种古怪的安静。
石原卿立在原地,浑身发僵,一动不动。
“子钦,”
谢安宁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被他瞬间反手握住,十指紧扣。
他掌心的一片湿冷,传递过来。
在告诉她,自己有多惶恐。
谢安宁鼻尖发酸,“别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就算王家当真动了什么手脚,自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张太医来的很快。
他是专门钻研疑难杂症的医科圣手。
路上已经了解了情况,一来便拿过那只香囊细细观看。
末了,还要了一把剪刀,将其剪开。
以防里头还有什么阴毒之物,谢安宁并不在场。
此时夜色已黑,早过了晚膳时间。
发生这样大的事,她并无食欲,但腹中孩子饿不得。
所以,她行至偏厅,准备用膳。
才端起碗,用了两口肉粥,门外便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夫人!”
一小厮小跑着入内,禀道:“姑……和大小姐回来了!”
“! ! !”
谢安宁豁然起身,“婉儿回来了?”
说着,就要往外走。
她动作幅度太大,一旁伺候的佩蓉忙不迭去搀扶。
主仆二人走出偏厅,迎面就看见几月未见的父女。
皆风尘仆仆,满面倦容。
谢安宁看着女儿。
瘦了些,也黑了些。
身量似乎又往上长了点,比起离京前,要肉眼可见的高了些。
“阿娘!”谢婉满眼欢喜,三两步小跑过来,就要给一个大大的拥抱,双臂都挣开了,却被身后父亲提溜着后领。
王少甫道:“稳重些,不要冲撞了你母亲。”
经父亲提醒,谢婉的视线终于往下,落在母亲挺起的孕肚上。
她眼神放光,小心的摸了摸,“弟弟。”
早在府医诊出腹中胎儿性别时,谢安宁就在寄给女儿的家书上,跟她说了。
女儿突然回家,谢安宁惊喜的有些发懵,这时才反应过来,急忙拉住她的手。
“回京怎么没有提前捎封信,路上可还太平,饿了没有,娘瞧着你瘦了许多,”
她拉着女儿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脸也晒黑了,怪娘,没给你安排个嬷嬷提点。”
世家大族的姑娘家都金尊玉贵,谁家没几个养肤的秘方。
她家婉儿之前也是一身细皮嫩肉,结果跟她爹出去几个月,回来一个皮猴子。
就算不打算嫁人,也不能如此粗糙。
想到这儿,谢安宁终于将目光挪到了旁边那道修长的身影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