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傒看明白宗室之人并不是他想的那般可靠之后。
嬴傒自觉他这个宗室族长应该请辞。
在他把暴雨之后田地被淹情况以及渠被冲毁情况告知嬴政后。
他原本以为等待他的会是夺爵,沦落到吕不韦那样的死局。
没想到,他等来的却是嬴政的劝解信。
“大伯,自古以来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
在我父王归秦之前,您是宗室当中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选。
您应当知道我秦国的东出之志。
在我父王取代你之后,您被发配到边疆。
虽说经历了诸多苦难,可王祖父终究是记得你的,我父王也认可您这个兄长。
奈何天不佑我秦国。
五年之内连丧三王,这才让秦国东出的步伐停了下来。
政儿记得在政儿小的时候,政儿的武艺全都是由您教授。
虽说政儿要学的东西很多,可在政儿心中,大伯终究是与其他宗室不同的。
此番宗室参与修渠之事,政儿原是不想同意的。
但大伯说过宗室乃是我秦国立身之本。
政儿想着宗室也是我的根,所以才随了您的愿,同时也给诸多宗室一个展示自己的机会。
原以为,这个机会会让我秦国继续做大做强。
可事实证明不是所有宗室都如大伯您一样,一心为了秦国。
政儿知道让大伯您放弃那些与您血脉相连的宗室很难。
可不放弃他们,我秦国的基业就要被他们毁去大半。
政儿知道大伯不想做这个亲手屠戮宗室的罪人,所以政儿会派人去做。
大伯只要将他们拒之门外即可。
同样政儿也看得出来宗室之内有一些人是有真本事的。
对于那些有真本事,但欠缺历练的人,政儿会把他们送到一定的地方去进修。
等他们学会了本事,到时候就可以继续为秦国效力。”
与这封信一起送到的还有嬴政派人统计过的。
这些宗室贪了多少钱,又用这些钱去干了什么的明细。
嬴政这封信字里行间都是对嬴傒的宽慰,可嬴政越宽慰嬴傒心里越过意不去。
如果不是他识人不清,相信了这一些会偷工减料的宗室,如今的灾情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若不是他心胸狭隘,驱逐外客,他们秦国的国力也不至于消耗至此。
自打嬴政上位之后,过惯了苦日子的嬴傒在看到宗室贪污了10万金的时候。
嬴傒恨不得把那些人全都抓过来问问。
到底是谁给他们的胆子,敢贪污如此大的金额。
可现在的嬴傒根本做不到。
他封地内的人手全都被派出去救灾,参与修渠的那些宗室之人此刻也是自身难保。
就在嬴傒焦头烂额,不知道从哪开始挽救的时候。
程骄带着郑国还有他的徒弟们来了。
“渭阳君好久不见,您身子骨依旧健朗。”
嬴傒原本是低着头的,可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之后嬴傒下意识抬头。
在看清说话之人长相之后,嬴傒身子险些站不住,踉跄着上前两步,嬴傒嘴里念叨着。
“不,不可能,你不是,你不是死了吗?”
程骄是故意出现在嬴傒面前的。
在吕不韦与他分析完之后,程骄知道终有一天他还将踏上秦国的朝堂。
与其继续遮遮掩掩,不如直接暴露在这些人面前。
他就不信,秦国上下真的有那么蠢的人,会相信有人死而复生。
纵使他已经没有了长安君的身份,但他依旧有狂傲的资本。
面带冷意,程骄看向嬴傒的眼神里皆是冰冷。
“渭阳君,长安君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程氏商会的二公子,是大王亲封的太仓令。
今日我来见你,并不是与你叙旧,而是来算算你宗室的这笔烂账。
与大王信一起到的账单你应该看到了,如果你觉得那是我造假。
我可以将这些宗室几时几日,如何购买某样物品的详细情况全都拿给你看。
只要你想,证据我可以昭告天下。
只是本太仓令想问问渭阳君,自古以来,食君之禄,忠君之事。
这些都是与大王之间有些早已出了五服的孩子,生活何等艰辛你是知道的。
恰恰是那此孩子算是稍微有本事。
而那些你兄弟姊妹的孩子,却是此次修去贪污最重的。
本官想问问你,到底是你这个族长教导不严导致他们走入歧途。
还是他们在你面前表现出了对宗室的忠心,让你蒙蔽了双眼,信了他们的鬼话?”
若是没有嬴政的那封信,嬴傒早就炸毛了!
奈何,那封信激起了嬴傒的愧疚之心。
此刻程骄的问题则是直戳嬴傒的痛处。
让嬴傒不得不卸下他的伪装。
他管理宗室这么多年,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宗室只想捞钱,不想为大王效力呢?
可即便如此,宗室在他心中的地位始终是要比外客要高。
尤其在嬴政自己斗倒了朝堂上的外戚势力之后。
嬴傒觉得哪怕朝廷上多这么几个蛀虫也不算什么。
所以才有了这次驱逐外客的事儿。
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宗室之人竟然如此不堪大用,这才让他的谋划全都功亏一篑。
“大王寓意何为,还请太仓令明示。”
嬴傒这个失败的宗室族长现在选择认命,可惜嬴傒低估了程骄的凶性。
程骄此刻出现在这儿就是为了唱黑脸。
此次被宗室贪污的钱财数额巨大,如果不是商队刚好送过来一批资金,这么大的缺口险些堵不住。
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
在程骄的印象中秦国的宗室花的都是他哥的小金库。
他哥的小金库等于他的钱袋子。
自己的钱袋子怎么可能让蛀虫在里面活着呢?
“大王嘱咐本官便宜行事,本官也知道本官人微言轻,叫不来宗室贵子。
这不,你看看向您走来的这些被绑住的人是不是此次修渠的宗室。”
嬴傒还没到连人都认不清的地步。
仔细一看那些被绑来的宗室,嬴傒总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在那些宗室走到他面前被程骄的人按住跪在地上的时候嬴傒心中那诡异的感觉到达了顶峰。
“太仓令,你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