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姐,有一个地方我不明白,既然是你的伴生,它为什么要攻击你?”
贺姐摇头:“我也不知道,可能我造孽太多了吧,我印象里但凡是被伴生找上的,可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这青藤很聪明,经常挑着我受伤虚弱的时候找过来,它找来一次,我断它一次,我不会斩草除根,它也别想拿走我的命。”
她看着被编成绳子的藤,就像在观赏着哪个敌人的尸首,尤其是她这会儿还坐在死人堆上,怎么看怎么瘆得慌。
这地方我们是不能再呆了,按照她的秉性,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最后就会变成她走向下一步的垫脚石。
可如果真的要找水,我能想到水最多的地方就是那天我们来的那片绿洲,那里的海子一个连着一个,再没有哪个地方比那儿更多了。
但那儿可是罗布人的地盘,我不是一个人,这拖家带口男女老少的,真打起来我可护不住。
这会儿外头的天已经蒙蒙亮了,我招呼着大家背起了行李,试探着说道:“我们要走了。”
“嗯。”
“你不走吗?”
“不走,我还没找到我爸,不论他变成骨头还是迷失者,我都要找到。”
贺姐摆弄着手里的绳子淡淡回应,我们往外走了几步,回头又看看她,她没有一点儿反应,又走了几步她还是没有反应,直到我们安然走出山洞,她还是没有反应。
陈小花出了憋闷的山洞后高兴得直蹦跶,陈志费劲儿地拽着它,同时说道:“她居然就楞个让我们走咯,好怪迷日眼嘞!”
我回头远远望去,贺姐似乎站在洞口处看着我们,她站在阴影里,像是在冲着我们招手。
我收回目光顺势问道:“你觉得她应该怎么做?”
陈志愣了一下:“啊,对头哦,我们又没惹她没招她 ,她也没道理噻。”
我翻了翻背包,里头的贵重物品还在,可能是因为在这里这些东西毫无价值,他们根本就不当回事儿,但我没想到里面的吃的还不少,光头笑得像个得手的贼:“咋样?兄弟全掏回来了。”
我给他比了个大拇指,抢劫这块儿他确实天赋异禀,我给大家把吃的分了分,接下来我们要往绿洲走,那地方可还远着呢。
陶姐和曲清晨是实打实的身体弱,我们把她俩的行李都分担了过来,省得她俩直接交代在半路上。
施文背着一个大包,一只手牵着曲清晨,天气越来越热,她偶尔就要抓一抓胳膊。
“丫头,是不是碰到什么东西过敏了?”
最后面的陶姐也注意到了施文的异样,赶紧问了几句,大家一听纷纷回头看了过去。
施文拽了拽帽子:“不是,天太热了,我的伤口很不舒服,不是别的原因。”
大家这才放下心来,毕竟这地方东西太邪,说不定就中招了,但施文这个情况确实特殊,烧伤后的皮肤在这种极端天气下肯定会不舒服,她也是遭罪了。
我们走出雅丹,再次踏上了戈壁,走出去没多远就见着远处站了一个人,在灰黑的戈壁滩上异常显眼。
“乌眼儿,那儿有个人呢欸,不知道好人坏人,干撒的呢?”
光头把手遮在脑门上,眯着眼使劲儿望着。
我把他的手扒拉下来:“别看了,好人坏人都没用了,那人的脑袋都不在了。”
“啊?”
其余人忍不住惊呼一声,这人直愣愣地站在那儿挺像回事儿,乍一看还真看不出来,可我视力过人,清楚地看到她的脖子上空荡荡的,而且这个人我还能认出来,就是贺姐手底下逃出来的其中一个女人。
看到她我就想起来身后的两个人,王鹏和张小浩,我回头说道:“你们确定要跟着我们走吗?说实话,我们也没有百分百的把握。”
王鹏使劲儿点点自己的大脑袋:“确定,我俩就算留在那儿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出来找条活路,百分之一也行。”
我心里也明白,那地方他俩是彻底待不了了,从站在我身后开始,他们的后路就已经断了。
我们没有去管那具无头尸,这地方每一处都隐藏着危险,真要探究起来那可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好在现在是白天,大家伙心里都能踏实不少。
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等到了绿洲边上一个个都筋疲力尽了,几天没好好吃东西,大家的体力急速下降,在这种时候,眼前出现了一片绿油油的草甸湖泊实在是诱人至极,那静谧的世外桃源对外界的每一个人都充满了致命诱惑。
我们如饿狼一般盯着那片绿色,光看着就觉得清凉。
“乌眼儿哥,就算有水,我们又咋个出去嘛?直接跳进去找出口嗦?”
陈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搂着陈小花的脖子,现在水到处都是,但到底怎么用呢?
我坐在他边上也开始考虑这个问题,而光头伸手往地上一锤:“管他哥的,咱们就冲进去趁那些罗布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往里头一跳,要不还得打一架。”
我捡了一块石头砸了他一下:“知道他们的狩猎方式吗?捕鱼啊捕鱼,你刚跳进去一个叉子就扎你腚上了,你还不如打架呢。”
这时候施文喘着粗气接了句话:“我们真的要信她的话吗?”
我抿了下嘴唇:“我不是信她,而是觉得这个说法行得通,毕竟我们来的时候就是在这附近。”
说完我拍拍屁股站了起来,我回头看了看地上七扭八歪休息的人们:“你们在这儿等我,我进去探一探,那些人对咱们深恶痛绝,万一一进去就不小心碰上了我还能跑。”
陈志摆摆手:“不消你进去看,我们现在都看得清清楚楚嘞,他们嘞时间流速楞个慢,看不到就是不在。要进去我们一路进去,你看嘛,绿洲边边就有个湖,我们碰到水肯定比人快些。”
他说完别人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都铁了心一起跟我进去,我转念一想也觉得有理,我要是不小心真的通过水回去了,那他们不就麻爪了。
“好,那就共进退。”
我依然走在最前头,几天的暗无天日下来我们终于有了回家的线索,仿佛希望就在眼前,可当我抬腿迈上绿洲的一刹那却鬼使神差地再次回想起在洞口目送我们的贺姐,虽然她站在黑暗里,我却总觉得她在笑……
“等一下!”
我脚下一顿,抬手叫停了其他人。
“咋啦?”光头晃着脑袋走到我身边,刺目的日光下他的脑袋亮得像魔法球。
我看着湖面炫目的水光若有所思:“你们说,如果我们进去以后没能出去,还跟罗布人起了冲突,鱼死网破之后,那受益者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