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祝卿安离开前的第九天,这日就在少年正坐于那小凳上,听着对面瘦削汉子的抱怨时,只见一个挑着粪桶的男子自远处而来。
他的那扁担一跳一跳的,好似被风吹动的树枝一样。
街道上的人大都捂着鼻子让开了这人,还有人投去了不解的目光。
毕竟挑粪这事情一般都是傍晚才开始的,现在是下午,理应还没到时间。
当然更重要的是一般挑粪工都不会到大道上,街道两边大都是商铺,商铺内即使设有旱厕,也是设在了店面的后面。
若是挑着粪桶到人家的店面前去,店家别说让你挑粪了,不把你好打一顿再丢出去都算是大善人。
因此挑粪工大都是在后面的小巷内行走,这在街面上走动的挑粪工,实在是不常见。
祝卿安抬头看向了那挑着两只粪桶向他这边而来的男人,对方在他看过去之后立刻心虚的低下了头,随后加快了脚步,试图尽快完成任务。
“大太阳的,我们先移步到店里面坐一坐吧。”
祝卿安将桌面上的纸墨笔砚收起,随后带着客人去了一旁最大的那家茶馆。
少年在里面要了一壶五十文的好茶后,便和客人一起坐在了二楼。
“客官,您这单生意没事,但是小店毕竟是要做生意的……”
那小二将茶壶送上来后,这间酒楼的管事就一起跟着来了二楼。
这些天针对对方的算计他可是全看在了眼里。
而且这人最开始又借了对面那家原先已经被他们挤兑快没了茶馆的桌椅,还给他们的竞争对手拉到了一波生意,因此他并不准备给对方挡这个灾。
那挑着粪桶的男人站在酒楼前,看着已经上了楼的祝卿安,再看了看一旁那被放在树下的桌子。
他咬了咬牙,挑着粪水往那边一倒,随后顶着众人的目光,低下头拿起扁担和桶,快步离开了街道。
“老爷,我崽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后,简单洗掉了身上污秽的男人来到了小巷之中,紧张的看着对面的几人。
“我们家老爷不差这个钱。”
“谢谢,谢谢老爷,谢谢老爷,我替我家崽子谢谢老爷……”
挑粪工对面的管事嫌弃的后退了半步,同时抽出袖口里面的手绢将口鼻掩住。
“谢谢什么谢,我让你干什么事你还记得吗,你把那粪水浇在桌子上有什么用,我是让你去浇在他的纸上,他的身上。
你浇在桌子上有个鬼的用处。”
管事发泄完,摆了摆手,将几枚铜钱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算是那两桶粪水的钱了。”
“老爷,老爷,他躲到酒楼里面去了啊,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我家崽现在被赌场那里扣着,再不给钱就要砍手了,您就行行好,行行好,把钱给我吧,我以后当牛做马给您还钱。”
挑粪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跪在地上向前抱住了那管事的大腿。
“唉,你这人,松开松开,你知道我这衣服有多贵吗,你给我松开。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赶快过来把他给我拽开。”
那管事被这突然上前来抱住他,随后就像一个狗皮膏药一样的挑粪工给吓了一跳,原本云淡风轻的声音此刻也变得尖哑了起来。
“您就救救他吧,求求您救救他吧。”
“你松开,你松开再说。”
管事一边大喊着,一边示意旁边的家丁拉开这掏粪工,只是这挑粪工抱的太紧,管事几乎要被对方身上的味道搞的吐出来了。
他带出来的这三个家丁却始终无法将对方给拉开。
“快松手,你再不松开,我就让他们把你弄死,你们几个快动手,否则我定要你们好看。”
三个家丁终于将这挑粪工给拽了出来,此刻的管事就好似被人凌辱了一番似的,他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随后忍不住扶着一侧的墙壁开始了干呕。
“你家里不是还有一个小娃子吗,让他再去一趟,只要你能把他手上的那些纸给弄没了,我就和赌场那边说,将你儿子的赌债给延期。”
“但,但是现在他已经知道了,这事情还能怎么办?”
挑粪工被三个大汉给按在了墙上,此刻的他也冷静了下来,再次变回了那个逆来顺受的瘦小男子。
“呕……呕……呕……”
正想要说些什么的管事看见了自己袖子上的不明液体,立刻继续干呕了起来。
现在他是动都不敢动了,生怕将什么奇奇怪怪的玩意给抹到脸上,他感觉自己现在已经不干净了。
“你,你去让他找几个小鬼,弄点火给他点了就是了,实在不行就用墨,用浆糊,用糖浆,用泥巴,反正只要可以将东西给他毁掉就行。”
“点火不行,点火不行,那是要被抓到衙门里面去的。”
挑粪工听见对方的毒计,一个劲的摆着手。
“逃掉了不就行了,快去快去,呕……呕……呕……”
管事一边挥着手,一边干呕着,这差事当真要命。